第0439章 深夜突襲

　　深夜。
　　獵狗來到珊莎的小屋。
　　這是村裏借宿的壹間小木屋，木屋在菜園的旁邊，是菜農們幹活休息的地方。
　　四周都是行軍帳篷，住著數百隨軍的雜務工人。
　　樹林裏很安靜，偶爾有夜鳥的壹聲鳴叫，卻令安靜顯得更加深遠。
　　他伸手推門，門紋絲不動。
　　珊莎很謹慎。
　　這是件好事，不管魔山多麽的紀律嚴明，軍中的禽獸都是有增無減，這導致克裏岡軍中的營妓事業越來越有前途。
　　獵狗長劍出鞘，劍尖從門縫裏刺進去，從上向下滑動，找到了門閂的位置。劍尖抵住門閂，向左撥，門閂不動；向右撥，門閂動了。
　　壹下，兩下，三下，劍尖撥開了門閂，伸手壹推，門無聲打開。
　　獵狗進入小木屋，小木屋比外面更黑，但獵狗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走過去，伸手就把木板上的人連帶被子包起來，早就準備好的爛布匹塞進珊莎嗚嗚嗚嗚的嘴裏，把人連被子卷成筒，扛在肩膀上，出門。
　　壹隊巡邏士兵的聲音傳來，獵狗忙退回屋內，虛掩上門。
　　“嘿。”壹個士兵說道，“妳們聽說過沒，從養馬的馬工中新調來壹個洗衣的女仆，是個年輕的少女，棗紅色頭發，藍色眼瞳，人非常漂亮，看起來就好像是壹個貴族小姐。”
　　“是的，是瑟曦王後。”壹個士兵銀笑。
　　“不是開玩笑，今天博斯韋爾·伊萊百夫長和獵狗起了沖突，就是為了那個女子。”
　　“什麽意思？”另壹個士兵說道。
　　後勤兵有數個百人隊，必要時候，後勤兵要負責押運糧草，這需要建立壹支專業的軍團。白天的執勤巡邏和夜晚的執勤巡邏是兩個不同的百人隊士兵。
　　“我也聽說了，博斯韋爾·伊萊強迫獵狗放人，後來被獵狗從馬上扯下來，壹腳踢暈了。——那個女子在小溪邊洗衣，被路過的獵狗看中，獵狗立即受不了，獸心按耐不住，想帶她回去做侍女……嘿嘿，妳們明白的……”另壹個士兵說道。
　　“就這麽帶她走？沒有找事務官調？獵狗蠢得厲害，魔山大人知道了會宰了他。”小隊長說道。
　　“那女子究竟有多漂亮，七國女人中，我只想瑟曦太後。”
　　“嘿，我知道新來的那個洗衣女子就在這小木屋住。要不要我們點亮火把，掀開被子去看看，嘿嘿！”
　　“我的腦袋還想在脖子上多生長兩年。”
　　“妳們去吧，我好去報告事務官領賞金。”
　　“算啦，去妳嗎的，不過說笑罷了。”
　　巡邏士兵們從獵狗的門前走過。
　　獵狗這才知道珊莎並不壹直是洗衣工，在這之前，她還在馬工中幹過養馬。
　　魔山也真是牛鼻，把珊莎·史塔克丟進後勤的雜工隊伍中，要是被某個王八蛋帶走了貞操，他要史塔克家交出來的贖金將大打折扣，不僅不能增進克裏岡家族和史塔克家族的友誼，還會因此成為敵人。
　　獵狗打開門，閃身出去，再關上門。他專走黑暗的陰影地，避開帳篷和巡邏士兵，壹路向東北方向潛行。雖然肩膀上扛著卷成圓筒的被子，被子裏還裹了壹個人，但獵狗躥高伏低，避開夜巡，輕松自如，就好像林中漫步。
　　他終於走出後勤管理轄區，進入壹片更密的樹林，進去不遠，是條小溪，小溪旁邊的壹棵樹上，拴著壹匹高大的戰馬，馬的尾部綁著獵狗的行軍囊，裏面裝著換洗的衣物和小帳篷之類雜物。
　　獵狗把珊莎丟在地上，說道：“小小鳥兒，妳別喊，我就把妳嘴裏的東西取出來。”
　　珊莎從散開的被子裏坐起來，用力點頭。
　　但獵狗卻發覺到了不對，他打亮火石，點起火把，面前是壹個年輕的少婦，模樣壹般，皮膚略黑，他認識這個女子，替魔山的鎧甲和長劍打油、磨劍、修補鎧甲的侍女，她的名字叫做安娜，丈夫是魔山的貼身侍從，叫做諾裏斯，安娜和諾裏斯有個小女兒，名叫貝兒。
　　“草妳嗎的！”獵狗罵道。
　　他站起來，前前後後，十幾個火把點亮，魔山站在樹林裏，看樣子壹直在這裏等著他。
　　“我早該想到妳會派人壹直盯著珊莎的壹舉壹動的。”獵狗惡狠狠詛咒的語氣。
　　“珊莎，任何人不能動，也不能帶走。”魔山走過來，手裏拿著壹袋金龍，他手壹揚，金龍飛過來，獵狗伸手抓住，掂掂，估計有五十個，“要是其他人，我已經把他給宰了。”
　　“為何不把我宰了？”
　　“妳是我弟弟，唯壹的血親。”
　　獵狗盯著魔山，很想抽出短刀刺進魔山的嘴裏，這家夥就是個畜生，他冷冷道：“那父親和小妹呢？”
　　魔山沈默，兩兄弟四目相對：“我知道我無法解釋，我只能說，我那時候在生病，那並不是現在的我。”
　　獵狗盯著魔山：“那妳現在是誰？別以為有錢了，有人了，變得更狡猾了，就能洗刷掉自己的罪惡，妳永遠都是壹個弒親者，比弒君、背叛、屠殺和亂倫都更罪惡。”獵狗掃壹眼臉上有怒容的手按劍柄的魔山的侍衛們，輕蔑道，“怎麽，妳想讓妳手下的這些娘娘腔來宰了我？”
　　魔山擺擺手。
　　侍衛們怒目而視，讓開了路。
　　獵狗掂掂手裏的金龍，手壹揚，嘩啦壹聲，金龍落進小溪流水：“妳的錢，我不會拿！”
　　“不是白給妳的。”
　　“哦，妳想求我做什麽？”
　　“妳如果要去北方，順便去告訴史塔克壹聲，就說珊莎·史塔克在我這裏，很安全。”
　　“哦？！要不要告訴史塔克珊莎先做了馬工，再做了洗衣工？”
　　“其實珊莎最先學的是做飯。”魔山說道，“我的軍中不養貴族，也不養閑人，她要吃飯，就得勞動。她需要學會生活中最基本的技能，我在幫她。”
　　“我如果去北方，告訴史塔克壹聲珊莎的消息，那壹袋金龍就是我的？”
　　“是的！給妳帶信的報酬，這很公平。”
　　獵狗冷笑：“魔山，我不會再幫妳做任何事，也不會給妳帶信，別說壹袋金龍，就算兩袋，三袋，十袋，對不起，沒空！”
　　“那好！”魔山看向已經站起來的安娜，“沒事吧？！”
　　“沒事，大人。”
　　“我們走！”魔山喝道。
　　柯姆·華納牽來赤煙獸，諾裏斯為妻子牽來壹匹戰馬，侍衛們紛紛上馬，魔山當先而行。
　　安娜說道：“大人，那壹袋金龍……”
　　那可是五十枚金龍，壹大筆錢，很有淑女氣質的沈在淺淺的水底，不鬧不動。
　　“不要了，安娜！”魔山說道。
　　“是，大人！”
　　壹行人呼嘯而去，剎那間，走了個幹幹凈凈，那床被子也被安娜帶走了。
　　獵狗翻身上馬，他該去哪裏？魔山既然走西北方向，那他就走東北方向。蹄聲得得，獵狗消失在了密林中。
　　過了好壹會，密林裏再次響起馬蹄聲，由遠而近，蹄聲來自東北方向，來人翻身下馬，丟下韁繩，嘩啦壹聲，踏進小溪，他腦海中有那金龍的位置，伸手在水裏壹摸，那袋金龍還在，拿起來，沈甸甸的。
　　“人有罪，金龍無罪。”來人嘀咕，“老子萬壹去到了北方，給史塔克家帶個口信，並不算是白拿了他的錢。”
　　壹會兒後，馬蹄聲響，向東北方向而去，再也沒有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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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山中軍帳篷內，大紅蠟燭照耀得很明亮，侍從柯姆·華納和諾裏斯匆匆回來。
　　柯姆·華納說道：“魔山大人，桑鐸·克裏岡果然去而復返，拿走了那壹袋金龍。”
　　魔山點點頭，沒有說話。
　　珊莎就坐在魔山的身邊，魔山的侍衛隊長埃林、原北境侍衛馬爾溫等人都在大帳篷裏。這些北境人都認識珊莎，沒有人喊她小姐，也沒有侍衛上來相認。
　　珊莎很拘謹，壹身的粗布衣服，頭發淩亂，衣服很臟，已經有了她印象中臟兮兮的野小子艾莉亞的氣質。
　　“埃林，送女工珊莎回去。”魔山說道。
　　“是，大人。”
　　珊莎說道：“魔山大人，我可以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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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莎不願意讓叛徒送自己回去，她不願意和埃林說話，不願意看見哈爾溫等人。哈爾溫的父親，是臨冬城的幾十年的馬房總管。死於首相塔的屠殺中，珊莎認為哈爾溫不及他父親胡倫壹半的英勇。
　　那晚，小惡魔秘密送她上船，船到了黑水河的出海口，遭遇到了魔山的巡邏船隊，她被抓獲，成了魔山的俘虜，初時她緊張得要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魔山把她交回去後，她不敢想象會遭遇到喬佛裏、泰溫、瑟曦等人怎樣的惡毒折磨，誰知道魔山直接把她當做壹個女工丟進了他的傭人隊伍中，她就壹直稀裏糊塗的混到了今天。
　　雖然在這裏工作非常的辛苦，也經常有粗鄙的士兵用難以入耳的話調笑她，但比起在殘忍冷血恣意傲慢的喬佛裏身邊，比起在梅葛樓和處女居，比起瑟曦太後的陰險心計和惡毒語言，她感覺在這裏比在王宮裏好了很多很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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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諾裏斯，陪珊莎回去。”
　　“是，大人。”
　　珊莎站起來，只要不是埃林、馬爾溫等北境侍衛送她，她就願意。
　　三人壹起走到大帳門口，珊莎看見大帳外面戰馬來來去去，全部是蟹爪半島的神駿純種馬，來的騎兵雖然不多，但氣氛不祥，就好像馬上要打仗。
　　這在西境和王領地的接壤地，怎麽會有戰爭？
　　魔山這次去西境，為了速度，只有騎兵和後勤輜重。騎兵有重騎兵、輕騎兵、弓騎兵。上萬步兵和簡妮夫人、道爾蒂·昆蒂娜夫人留在君臨，等海軍建設完畢，簡妮夫人將帶兵回到龍石島。
　　魔山君臨破城戰後，軍威更強大，名氣更盛，在王領地邊緣，前面是已經被打得殘廢的西境領地，誰敢和他交戰？！
　　珊莎心裏疑惑，她看見了深夜裏這很不尋常的壹幕，但她知道別問，做壹個不問問題的人，活下去的幾率更大。
　　“珊莎！”魔山突然叫住她，“也許妳會想知道壹個消息。”
　　“是，大人。”珊莎順從回應，機械而呆板。這是應對喬佛裏和瑟曦的時候她養成的絕對的順從。
　　魔山看著珊莎：“好吧，我要告訴妳壹個好消息，妳的父親出現在了孿河城，和妳的哥哥羅柏·史塔克壹起，他們挫敗了佛雷、盧斯·波頓聯手設計的‘婚禮背叛’，他們目前集合了佛雷家族的兵力，波頓的曾經反叛的兵力，北境兵力，正在想辦法攻打被鐵民控制的卡林灣，去奪回北境。”
　　珊莎立即聽得全神貫註：“謝謝大人，謝謝，我很感激，請問公爵大人，什麽是‘婚禮背叛’？！”
　　“夜已經很深了，先回去吧。”魔山站起來，外面的黑暗中，赤煙獸的眼珠冒出紅色的幽光，很嚇人。
　　“我可以等壹會……大人……我不急的……大人有沒有聽到過我的妹妹艾莉亞的消息？還有我的母親……她還好嗎？”
　　“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暫時沒有時間細說了，不過妳可以放心，艾莉亞和妳的母親都很好，她們沒事。”
　　“真的嗎？”珊莎動容，又驚又喜，“那太好了，艾莉亞回到臨冬城了嗎？哦，希望她沒有回去，我聽說臨冬城已經被鐵民占領了。”
　　“她沒有回到臨冬城。”魔山站起來，埃林隊長和好幾名侍衛開始為魔山穿戴板甲，非常沈重厚實的板甲，這是要開戰了，可是在這裏，珊莎知道並沒有敵人，但她更關心自己的親人，所以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魔山，聽他說話。
　　“臨冬城已經被另外的人占領了，盧斯·波頓的私生子拉姆斯，等我忙完，我會願意告訴妳想知道的。”
　　“是，大人。我對您真正很感激，感激不盡。”珊莎說道，有點語無倫次，第壹次聽到關於家人的這麽多消息，她實在按捺不住激動，她很迫切的希望留在魔山的身邊，這樣，就能第壹時間裏知道家人的消息了，“我懇求您讓我做您的侍女吧，尊敬的公爵大人，請讓我服侍您吧，我會用心學習做飯，洗衣，為鎧甲上油，磨劍、修補披風，制作箭桿。我壹定不會令您失望的，大人，我向您保證！”
　　魔山看壹眼安娜：“好吧，安娜，妳安排壹下珊莎。”
　　“是，大人。”
　　珊莎大喜：“尊敬的公爵大人，請現在就讓我服侍您吧，大人是要出征嗎？哦，我很抱歉，我不該問的。請問大人，我需要為您準備幹糧、酒和水嗎？”
　　“這些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珊莎。”魔山說道。
　　珊莎還想繼續問關於家人的事情，但魔山已經戴上了巨大的平頂頭盔，侍衛們為他的板甲已經穿戴好，正為他綁雙腿上的護甲。
　　外面，有侍衛在為赤煙獸披上軟甲。
　　氣氛緊張，蟹爪半島的首領和騎兵看人的目光就好像錐子！
　　珊莎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詢問的沖動。她心裏呯呯呯呯跳得厲害，父親出現在孿河城，沒事；艾莉亞沒事，母親也沒事，天啊，真是太幸運了，諸神護佑。
　　珊莎感覺自己激動得要暈過去。
　　魔山穿戴好壹切，大踏步走出巨大的中軍帳篷。
　　珊莎終於忍不住：“尊敬的公爵大人，我能請問您，什麽時候會回來呢？我……”
　　魔山豁然回頭，盯了珊莎壹眼，珊莎壹驚，知道自己失言又失態了，忙低頭，幾乎謙卑得要下跪：“尊敬的公爵大人請您原諒，是我聽到家人的消息太激動了，我錯了，請您……”
　　外面馬蹄聲轟然炸響，魔山帶著蟹爪半島的數十騎兵已經走遠！
　　不是蟹爪半島的神駿異常的純種戰馬，在深夜裏，無法跟上赤煙獸的速度。
　　珊莎赫然發現，埃林、馬爾溫、諾裏斯、柯姆·華納、蘭登·加爾、波利佛、鄧森、甜嘴拉夫、神箭安蓋、朱莉等壹眾克裏岡軍的著名將軍和精銳侍衛，都在原地，並未隨魔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