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科幻小說

  由身邊人親手拉開帷幕的末日地獄,正向林三酒呼嘯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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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8章 不自量力的普通人

末日樂園 by 須尾俱全

2024-2-24 19:01

  誰都來不及問八頭德壹句,“這事和妳有關系嗎”,因為在他話音落下的那壹刻,眾人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壹道“吱嘎噶”的怪聲。
  那聲音像是指甲撓黑板壹樣,扭曲著壹路刮進了人的神經裏;林三酒朝身後壹瞥,發現纏繞彎卷的變異甲動了。
  白硬得如同刀刃壹樣的“甲花”,在悄無聲息中壹圈圈地開始往前長,仿佛想要趁人不註意時悄悄摸上來似的——那“吱嘎噶”的怪聲,來自於它在半路碰上的壹張椅子,此時已經被它切斷攪碎了;椅子碎塊卷入了仍然在繼續朝眾人伸來的“甲花”裏,看上去就像活了壹樣,斷椅腿在半空中盤旋著走來。
  “快走,”進化者中立刻有人喊了壹聲,“它要過來了!”
  八頭德也沒耽誤,瞥了城道壹眼,轉身就跑——他原本站在眾人身後,此時壹轉頭,他就成了第壹個。
  卷曲的甲刃雖然速度慢壹些,卻比睫毛堅定多了:它維持著每秒五六左右的速度,持續漫延著,卷過每壹個轉彎,緊緊咬在眾人身後。這速度不算高,但正好能把壹般水平的進化者給逼得除了快跑什麽也顧不上——別說要帶八頭德去XC區了,他們自己此時正在往哪個方向跑,恐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我們散開吧!”妮卡急匆匆地喊了壹聲,“大家分頭走,然後在西城口集合!”
  她說完,瞥了八頭德壹眼,縱身壹躍跳上前方天花板斷口;她略豐肥的身體十分靈活,倏地從斷口裏脫溜了出去,恰好避過下方剛剛卷上來的變異甲。
  妮卡不是唯壹壹個逃得及時的人。當林三酒緊盯著八頭德,腳下輕輕壹加速追上他的時候,城道裏只剩下四個還在壹起往前逃的進化者了:八頭德、林三酒、種青和臟辮。
  臟辮不是不想跑,但他運氣不好,兩次試圖從分叉口逃離,不是被變異甲趕上了,就是壹腳踩上了破裂滑落的磚頭,失去了機會。等他抽空氣喘籲籲地回頭看了壹眼,發現身邊只剩八頭德和他雇傭的二人時,臉霎時就白了——林三酒看了都覺得怪可憐的。
  “餵,”
  種青竟然也沒跑,這壹點讓林三酒還真有點意外。他此時正向八頭德喊道:“妳要去哪裏?”
  八頭德的戰力壹般,但是維持眼下的奔跑速度,對他而言還不難。他“哈”了壹聲,反問道:“妳怎麽沒有趁亂走了?妳不是懷疑我嗎?”
  林三酒登時吃了壹驚,幾乎想要停下來檢查壹下意識力了——她在與種青說話時,明明已經用意識力將身邊壹圈都圍住了,以防聲音漏出去。這壹招以前是百試百靈的,怎麽今天竟失效了?
  “妳聽見了?”種青也是壹怔,隨即解釋道:“我說過的,我就是拿錢辦事。妳到底有什麽目的,真實心思是什麽,我肯定會出於自然的好奇心而想壹想。但是對我而言沒分別,我只是做事拿報酬而已。”
  他有這麽缺錢嗎?林三酒瞥了壹眼種青,回憶了壹下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隨即松了口氣:她沒有在言辭間明確流露過對八頭德的懷疑,看來她還有機會繼續留在他身邊。
  盡管八頭德可疑,但別說與他對質或為敵了,林三酒發現自己竟然連走都不敢走:她走了,還怎麽找禮包和余淵?開著飛行器在漫步雲端裏繞圈嗎?
  八頭德以眼尾掃了種青壹下,又轉頭朝另壹頭跑得呼呼喘的臟辮問道:“那妳呢?”
  臟辮看了看三個人,當他看到林三酒身上的時候,面上就浮起了絕望。
  林三酒身為能單手扭轉局勢的第壹流戰力,此時表現得簡直又沈默又忠心,看起來似乎八頭德走哪兒她就要跟到哪兒——以人數論是壹對三,以戰力論,恐怕是壹對三百,他還有什麽選擇?
  “我、我……我根本不信貴和的鬼話啊!”臟辮兩眼直瞪著前方城道,誰也不看,邊跑邊說謊,“我還不了解妳嗎,妳為繁甲城付出了多少心思,妳的節目我都是壹次不落地聽,誰也別想挑撥離間……”
  幾人此時忙著奔逃,他還氣喘籲籲,說謊也難以看出來;八頭德“嗯”了壹聲,說:“起碼還有人是信我的。”
  “當、當然……”
  “既然如此,大家跟我來,”八頭德招呼了壹聲,喊道:“我知道有壹個地方能夠讓我們擺脫它!”
  林三酒早已放棄了要在繁甲城中認路的企圖,可是她隨著八頭德跑了壹陣子之後,卻發現自己竟對這壹段城道越來越熟悉了;當城道忽然在前方中斷的時候,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兒是繁甲城中壹處吊橋。她在這兒等吊橋的時候,還聽見壹個老頭在路邊講愛情故事。
  今天,當然不會有人為他們放下吊橋了。在附近居民逃亡的時候,吊橋就已經被不知道什麽力量給沖毀了,破碎成無數斷木,四散著落在下方同樣空無壹人的居住區裏。
  “從這兒跳下去,”八頭德喊道,“我看那指甲好像只能往前伸!”
  他話音未落,眾人已經壹起跳下了斷道口,紛紛躍進了十來米下方的居住區裏;從他們頭上,扭曲疊卷的甲刃盤旋著沖過了半空,繼續紮入了前方的城道。
  四人總算不必繼續奔逃了,站的站,坐的坐,在滿目狼藉的居住區裏歇了幾口氣。林三酒是唯壹壹個連汗也沒怎麽出的人,四下打量了壹圈:自打她進了繁甲城,很少能看見這麽大壹片無遮無擋的天空了;原來今天天氣這樣好,陽光從碧空中照耀著災難。
  從她的余光壹角,天空中有個什麽東西像是怕人看見似的,瞬時縮回了高處壹截城墻後方,只在她的視野中留下了微微壹閃的銀光。
  “什麽?”意老師頓時醒了,“那東西是浮在城墻上天空裏的吧?有點眼熟,似乎之前見過。”
  “妳註意到是什麽形狀的了嗎?”林三酒問道。
  “我得想想——”
  意老師的話剛開個頭,八頭德就在壹旁招呼了幾人壹聲。
  “我很高興,妳們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依然留在了我身邊……不瞞大家說,我現在確實正處於壹個非常需要幫助的時機。”他的目光從眾人身上壹壹掃過,露出了壹個苦笑:“因為在我們忙著逃命的時候,已經有先走壹步的人將事態進展告訴了貴和。我不在乎是誰說的,現在問題是,貴和已經單方面認定我和這件事有關系了。”
  他壹直和林三酒幾人壹起奔逃,卻似乎仍舊能夠對城中消息了如指掌。
  “那妳和這件事有關系嗎?”種青冷不丁問道。
  “當然沒有。”八頭德也不生氣,搖頭說道:“且不說我沒有這種手段能讓人變異,就算我有,我也絕不願意傷害城中的居民。我們邊走邊說吧,頭上橫著壹條……指甲,總是讓人心裏有點不舒服。”
  又壹次,林三酒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錯位感:他的態度言辭有多誠摯懇切,他的行為表現就有多說不過去。如果真的無辜,為什麽不去西城口解釋壹下呢?當他不願意去西城口的時候,就立刻有變異人攔住了去路,還把其他進化者都驅趕走了,這也太巧了吧?
  “貴和剛剛對繁甲城中的進化者宣布了通緝令,要將我活捉了。”
  八頭德當先在前頭領路,帶著三人深壹腳淺壹腳地往前走,說道:“老實說,我倒不是很擔心我自己……大不了打遊擊戰,誰有我對繁甲城熟悉?我更擔心他們的另壹條命令。來往繁甲城的飛船都被取消了,他們要求進化者將所有普通人都控制起來,集中在西北城臺上。”
  臟辮“啊”了壹聲。
  當他看見林三酒朝自己望來時,急忙解釋道:“那是以前堆建出來的壹塊大臺子,原來是想以它為基礎再造壹片城區,但是平臺不太穩,新建的城墻把臺子給壓垮了壹塊,就放棄使用了。現在就是壹片長著雜草的空懸崖,平時沒人去。”
  “繁甲城裏有多少普通人?都聚集在那兒,萬壹重量把它又壓塌了怎麽辦?”林三酒問道。
  “沒壓塌的話當然好;壓塌了的話,雖然以後不大方便,現在卻正好少了壹件需要發愁的事。”八頭德冷冷地說,“普通人只是沒有能力,不是沒有腦子,他們知道他們信不過貴和了,畢竟貴和是壹個進化者組織。所以如今他們有這個反應,我真是壹點也不奇怪。”
  “什麽反應?”種青問道,“妳不是壹直和我們在壹起嗎?妳怎麽知道的?”
  八頭德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只說:“很多普通人都找機會逃回城裏了。”
  “啊?”臟辮壹楞,回頭看看幾十米外仍舊橫亙在兩截城道之間、巨大扭轉的指甲,說:“普通人進城……怎麽躲得過去變異人?他們要是真的和變異人沒關系,應該請求進化者幫助才對,哪怕是有誤會——”
  “前面有人,”林三酒低低叫了壹聲,幾人立即都頓住了腳。他們此刻正從露天居住區往下坡走,前方是壹條橫攔的城墻;那城墻上僅有幽幽的幾個黑窗口,像散落的眼珠壹樣。除了林三酒之外,誰也沒發現城墻內有動靜。
  “是變異人嗎?”臟辮提心吊膽地問道。
  “要是進化者的話,可能會對我動手,”八頭德朝林三酒低聲說:“要麻煩妳了……”
  林三酒用牙咬著自己的口腔內側,沒答話。
  城墻上壹個黑窗口裏,有個影子閃了壹下,隨即從窗後露出了壹張人臉——他們恰好認識這張留著絡腮胡子的臉。
  “是妳?”八頭德楞了壹下,往前走了幾步。“妳也回到城裏來了?”
  哪怕認出前方進化者是八頭德,那張臉上的警戒之色也絲毫沒有減輕。
  “八頭德,我壹向信任妳,認為妳和其他進化者不壹樣。”他們在巡邏時遇上的那壹個絡腮胡大叔,沈沈地說道,“看在妳過去對我們的情分上,我給妳們幾個進化者壹個機會,現在立刻離開這裏。否則的話,我們這邊聯合起來的普通人,就要對妳們動手了。”
  林三酒都懷疑自己聽錯了——臟辮沒忍住,“哈”地笑了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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