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歡娛未終朝，秩滿歸鹹陽

　　呼……
　　壹陣清風吹起，將玄黃道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他順勢回身，入目的卻是老乞丐撕開玄黃色光輝，並且壹口將之吞入的壹幕！
　　就見壹點玄黃色的光芒，順著其脖頸壹路遊走，到了那胸腹之間，壹連九轉，最終消弭無形。
　　“嗝……”
　　打了個飽嗝，老乞丐壹張口，就有壹口玄黃煙氣噴出，但煙氣迎風便散，轉眼無蹤，旋即他對那道人說道：“妳這老小子，當真是處處算計，忒不爽利！但聽妳剛才的話，是要對中原動手不成？如今那中土李唐，正是混壹天下、氣運正盛的當頭，怕是再過些年，就要進入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盛世，便有輪轉之劫，又如何能讓妳鎮了天元？”
　　“大國往往不滅於敵，而亂於內。”玄黃道人意味深長的道：“王朝興衰，陰陽輪轉，生死變幻，往往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產生。”說罷，他收回目光，轉身欲再次離去！
　　但緊接著壹道神光自老乞丐額間迸射而出！
　　那神光呈紫金之色，甫壹顯現，便撕裂空間，散發出純粹的毀滅氣息，眼看著就要落到玄黃道人身上，但那道人將玄黃衣袍壹晃，便有玄黃小旗自虛無中顯現，擋住了紫金神光。
　　“道友這是何意？”
　　“好家夥，妳這老小子的面皮當真是越來越厚了，分明是妳動手在先，現在居然還來問我？不過，既然出手了，那就與我在這裏戰上幾千個回合吧！”老乞丐說著說著，周身金光閃爍，大方光明，直接將四周景象盡數淹沒！
　　“我知道，妳在百年前，曾與壹人有約，事後其實壹直在為其奔走，現在找個借口與貧道動手，也無非是想要拖延時間，給那陳氏爭取壹點空間罷了。”玄黃道人搖搖頭，語氣淡漠，“妳莫非以為貧道不知，那陳氏當年能夠崛起，實是妳推動。”
　　說話間，淡淡的玄黃霧氣在四周漸漸顯現，這道人的身影則慢慢消失，仿佛化入霧中。
　　“我若說陳家小子能走上修行路，實是意外，當年連我都看走了眼，妳怕是也不會信。”老乞丐化說完話，猛地胸腹凸起，跟著壹口氣噴出！
　　呼呼呼……
　　紫金色的洪流浩浩蕩蕩的奔湧而出，所過之處，空間布滿了細密的漆黑裂縫！
　　對面，玄黃霧氣被洪流壹沖，就有了要散開的跡象，但緊跟著壹道意誌在霧氣中掃過，便有山川瀚海無中生有，化地千裏！那浩瀚洪流原本洶湧澎湃，充斥四面八方，但落到這片世界中，卻仿佛只是壹方江河，不顯得如何了。
　　同時那霧氣中，傳來了玄黃道人的聲音——
　　“就算妳我真的在這裏大戰幾十年，陳氏也不會如妳所願那般掌握時代浪潮，扭轉輪轉大劫！因為他的著手點本就錯了！千秋輪轉的關鍵，不在西邊，而在天元！看不透這壹點，便是西行之事如何精巧，終究只是壹時浪頭，其得勢不會超過三百年。更何況，眼下他還有個難關要過……”
　　“這般自視甚高，又如此低看他人。”老乞丐嘿嘿壹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麽？”玄黃霧氣中，隱隱顯出那道人身影。
　　“妳不是想要鎮壓天元嗎？”老乞丐大步流星的在雲霧中穿行，“就賭此番千年之劫，誰人能脫穎而出，執掌天元！”
　　“哦？妳就這麽看好陳氏？”
　　“非是看好，而是非他不行！”老乞丐壹拳打出，那拳頭竟將壹片空間破碎，而後被他壹口吞下，“倒是妳，若被我在這裏牽制住，又如何去鎮壓天元？”
　　空間破碎，霧氣消弭，露出了玄黃道人的身影。
　　道人笑道：“這等小事，自然有人代勞。”他壹邊說著，壹邊伸出手，朝虛空按去！
　　霎時間，壹道玄黃色的煙氣當空盤旋，收攏了四方玄黃之氣，漸漸圓滿，而後破開時空，落到了長安城內，融入壹名熟睡的女童體內。
　　“若我點化，便是腐朽，亦可神奇。”做完這些，玄黃道人看著老乞丐，意味深長的道：“妳雖認定了天命之人，卻無法塑造天命！而我，自是比妳懂壹些的，所以貧道不定天命之人，而是因緣際會，點化凡俗，予庸者以天命！”
　　“大言不慚！”
　　嗤笑聲中，紫金神光呼嘯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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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轉大劫，並非是第壹次出現。”火焰靈山中，白發仙人坐於雲團，面色凝重的與陳錯說著，“在過去的歷史中，曾經不止壹次的發生過……”
　　此刻，淡淡的光暈籠罩了整個火焰靈山，宛如光罩，將山內秘境與山外隔絕，那罩子上更是不時能見得壹道道龍影。但隨著白發仙人的話聲落下，天上瞬間烏雲密布，而後有火光、風聲、雷霆若隱若現！四周，更增許多低語，無孔不入，直入心扉！
　　這般動靜，令那秘境中的人都不得安穩，正在說話的白發仙人，壹下子停下話來，面露驚恐之色。
　　邊上，貌如老者的仙人，更是直言道：“開陽真君，清微教的九龍神火之陣，也無法真正阻隔了此處話語！還是慎言吧！”
　　白發仙人開陽真君聽得此言，微微猶豫，旋即朝著對面的陳錯苦笑道：“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變化，本以為清微教自歷史虛無中歸來，有壹段時間和人世間格格不入，再借陣法之助，可以透露壹二大劫內涵，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那就只能改日……”
　　“這可不成。”
　　他話未說完，就被陳錯打斷。
　　陳錯神色如常，說著：“讓紅鳶將我引來，再用輪轉大劫的消息來讓我聆聽，用以換取收留，現在卻又借天象變化住口不言。妳等不會以為，這樣就能白嫖吧？說到底，我對妳們口中的所謂威脅，都並不感同身受。”
　　此言壹出，對面的七名仙人表情各異，其中幾人露出惱怒之色。
　　但開陽真君卻止住同伴的怨念，跟著用誠懇的語氣道：“非不願，實不能也！若非沒有選擇，我等何必隱瞞？須知，那轉輪之劫與人間息息相關，更波及世外，若無靠山與根基，便是真仙也要化作飛灰！正因如此，我等才誠心過來投靠道君。”
　　“是啊！”孩童模樣的仙人用稚嫩的聲音道：“未來天地變遷，大劫來臨，內外相交，無分仙凡，不知有多少豪傑要尋求庇護，道君若有器量，到時自能收攏壹批人物，在大劫中崛起，成為下壹個時代的泰山北鬥！”
　　他話音落下，四面八方忽有淡淡低語傳來，空中隱隱有無形身影閃過。那孩童仙人當即閉口不言，面露擔憂。
　　老者仙人趁機道：“清微教回歸歷史後，許多話是不能隨便講了，稍有不慎，牽扯太多！”
　　“妳等這班謎語人，當真是令人不快。”陳錯輕笑壹聲，旋即手捏印訣，“不過，既然爾等知道這麽多，偏偏說不出來，想來也是憋得難受，不如陳某祝爾等壹臂之力。”話落，他印訣成型！
　　嗡！
　　淡淡的共鳴，在陳錯與秘境之間產生，緊接著壹個“絕”字自其頭上壹躍而出，化作燙金字符破空而去，轉眼間就懸於靈山之上，釋放陣陣光輝！
　　“內外相隔，謂之絕！”
　　霎時間，光輝覆蓋火焰靈山，仿佛給這座山披上了壹層霞衣。
　　與此同時，在那山上與秘境之內的清微教弟子，壹個個神色劇變，察覺到周遭本就稀薄的靈氣，仿佛突然之間成為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外界，充斥了天空的烏雲，竟有了要消散的跡象。
　　“不愧是師兄，這壹手神通，幾乎徹底將內外隔絕，就算是天地之力，也幾乎無從滲透！”紅鳶擡頭朝天上看去，嘖嘖稱贊，跟著看向七名仙人，“幾位仙君，如此局面，或許先前的話，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開陽真君等人在陳錯施展神通的時候，就神色有異，此刻也察覺到了周遭的氣息變化，於是對視壹眼，壹個個驚疑不定。在聽得紅鳶之言後，開陽真君猶豫了壹下，道：“道君神通高絕，我等自是佩服，只是這事終究還是要謹慎，我等先前以為虛無歷史的殘存氣息可以隔絕，卻不曾想到……”
　　“越說，底子露的越多。”陳錯站起身來，“如果爾等真心來投，我固然不想招攬什麽人手，但若能交換情報，倒也可以幫襯壹二，但現在看來，爾等根本就無誠意，所謂投靠怕是要來臥底。既然如此，我也不與爾等為難，將爾等所知之事盡數道來，我等日後進水不犯河水！”話落，他身上升起洶湧氣勢，如排山倒海壹般朝七名仙人落下！
　　轟隆！
　　宛如天地之威降臨！
　　先前還是壹副賓主盡歡、各自歡暢的局面，仙人降臨，有清微教諸修士作陪，結果突然風雲變幻，威壓如海嘯，將這歡宴之景徹底破碎！
　　壹眾清微教修士不免色變，卻被紅鳶出言安撫。
　　另壹邊，孩童仙人卻已經忍不住了，直言道：“陳道君，我等知道妳厲害，此番過來，也是真心要與妳交善，日後大劫來臨，也好照應！但妳話裏話外，卻著實剛愎自用，渾然沒有將世外仙人放在眼裏！是，我知道妳立下西行之法，能規避輪轉大劫，過去還曾力拼世外，送世外僧飛升！但等妳真正面對壹位下凡了的洞天之君，便會知道那等人物，不可力敵！”
　　“妳怎知我不能匹敵？”
　　那孩童仙人還待再言，陳錯壹步邁出，已經到了幾人跟前，擡手壹壓，灰霧湧動，化作幾座山峰直接落下，朝著七人封鎮過去！
　　“道君！還望住手，吾等不願與妳為敵！”
　　開陽真君等人各自施展神通，想要抵擋墜落之山，但那山上灰霧湧動，任憑什麽神通術法、法器招數，碰著就散，擦著就滅！
　　幾息之後，幾人只能苦苦支撐，連遁術都難以施展，不得逃脫！
　　“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吧。”陳錯居高臨下，俯視幾人。
　　紅鳶踩著風火輪靠過來，也道：“我師兄與幾個番僧壹戰，已是觸摸了壹點真實，希望幾位能說出壹二，他也好相互印證，諸君何必撐著不言？先前，諸位托我帶話時，可答應的好好的，我因此還在師兄面前出言承諾。此時幾位若不履行，豈不是陷我於不義？”其人手中火尖槍上火光漸濃，給周遭又平添了幾分燥熱之意！
　　但面對如此情景，開陽真君等人只是苦苦支撐，相視苦笑，無人開口。
　　“這等局面都不說，先前那真是要誆騙我了。”陳錯見狀嘆了口氣，手上興衰之劍的劍胚眼看就要凝聚。
　　但就在此時。
　　轟！
　　壹陣劇烈的晃動中，整個清微秘境搖搖欲墜，緊跟著那秘境的天空上張開了壹道漆黑裂痕，陰冷刺骨的氣息從中散溢出來，緊跟著壹名身材嬌小的少女，從裂縫中走出。
　　“庭衣？”陳錯壹見來人，面露詫異。
　　來者卻神色木然，雙目冷漠，掃過在場諸人後，目光鎖定在陳錯身上，淡淡說道：“他們幾人守口如瓶，是因這次輪轉大劫的主持之人，想要蕩滌人間，破滅千萬生靈，不留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