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世事難離生死

　　“君侯說笑了，”李多壽打破了沈默，“打壓士林，只能說是附帶，絕非目的。”
　　“本就是互惠互利，我也不說要占什麽便宜，那侯安都和我有仇怨，便是沒有安成王的安排，我壹樣會動手，這沒有什麽好隱藏的，但閣下也該打開天窗說亮話。”
　　陳錯端坐不動，神色如常，看著面前的長生之人，從容說道：“畢竟若當眾誅殺侯安都，難免造成風波，波及不小，我倒是無懼，但如果因此牽扯了凡塵血親，就有幾分不妥了。”
　　李多壽瞇起眼睛，平靜問道：“君侯這麽肯定能殺得了侯安都？”他意有所指，“侯安都能縱橫多年，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在官場、修行界都屹立不倒，可不光是靠著壹點名聲，身邊也有幫手，背後似乎還有支持，真到了生死之時，不知道能拿出多大底牌！”
　　陳錯笑道：“我若出手，如果殺不死侯安都，就要被侯安都所殺，若是後者那自然壹切休提，他侯安都當場格殺宗室，就算巧舌如簧能狡辯壹二，也要留人口實，日後官面上要打壓他，問題也就不大了，再者，他身連陳氏氣運，打殺陳氏族人，又非陳氏血脈，名不正、言不順，必受反噬，妳們是怎麽都不虧的……”
　　聽到此處，李多壽沈默起來。
　　倒是玉芳道：“君侯怕是誤會了……”
　　“君侯的意思，我明白。”李多壽忽然打斷了話，“這件事，自然會給妳壹個保證，而且君侯之所以有這般疑慮，還是對供奉樓不夠了解，其實這也是我今日邀妳過來的原因之壹。”
　　陳錯便道：“請李先生指點。”
　　“那侯安都囂張跋扈，沒有容人之量，卻也知道拉攏壹些修士、武者，何況壹國？如今乃是大爭之世，北方威脅壹刻未曾消散，當初侯景南下，擾亂前朝，便引發了浩劫，其中有壹部分原因，正是北地和域外修士推動！以至於大陳開國之時，差點因此覆滅！”
　　陳錯心中壹動，想到之前的那個疑問，問道：“如此說來，供奉樓就是為了召集奇人異士，來護衛江山社稷？”
　　“江山哪需要我等護持？”李多壽的表情終於有了壹點變化，“祂本就在那裏，無非是江山上的統治者不同罷了。”
　　陳錯聞言，心神微微震顫，明顯有所觸動，隱隱就感悟起來。
　　李多壽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等待。
　　但陳錯很快便清醒過來，隨即道：“壹時想的入了神，著實失禮。”
　　李多壽瞇起眼睛，淡淡道：“無妨，世間之事本就該多思，吾輩求長生，就是為了事事皆能思，哪怕尋常之事，背後說不定就隱藏著玄妙，否則……又何必非要長生？”
　　陳錯默默點頭，將心中思緒沈澱，又問道：“江山大城本是換了城頭旗，那李先生又何故在此？這天下怕是早就被修士占了吧？”
　　“帝王之中，也有強橫之人，更何況……”李多壽說著，擡頭看向窗外，“塑造這天下局勢的，可不光只有活著的人。”
　　他的表情意味深長。
　　“須知，便是長生了，壹樣只是生，但世間之事，繞不開的，卻是生與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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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嗎？”
　　坐於靜室之內，陳錯沈思起來。
　　“香火為神，修真成仙，元始煉氣，都顯化於世間，如此想來，那萬事萬物都繞不開的生死，莫非就是生死道？”
　　此時，他已經拜別了李多壽，在回家的途中，坐在牛車上，回憶著方才李多壽的種種言語，心有所感。
　　“那位供奉樓令此番請我過去，以聖旨為名，但根本上，恐怕還是要確定我是否有擊殺侯安都的實力，畢竟這件事，相當於和侯安都撕破臉，我壹人生死，在他們看來都是小事，但等於是安成王與侯安都兩個勢力正式開戰，自然要審慎、鄭重。”
　　他看了壹眼車外。
　　寂靜的街道上，空無壹人。
　　“確實應該多準備壹些手段，哪怕不是為了以防萬壹，總要有些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畢竟因果之間這個殺手鐧，並非萬能，若無準備，往往無從施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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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妳覺得方慶能否誅殺侯安都？”
　　寬敞的廳堂中，安成王坐在主座上，看著面前的李多壽。
　　“他該是個能長生的人。”李多壽沒有回答問題。
　　安成王壹楞，露出詫異之色，繼而笑道：“宗室之中的長生嗎？但前提是得先離開王朝官場才行吧，不過本王著實沒想到，先生對他的評價，會這般高，不過他本就是轉世之仙，能長生是理所當然的。”
　　李多壽這才道：“壹心壹意精修，處處皆有思量，能成就旁人所不能成就，侯安都壹事之後，臨汝縣侯估計也會離去，最近建康來了不少仙門中人，這裏面有幾位，就是奔著臨汝縣侯而來。”
　　“這是好事，若能再招攬幾位高人，那就是喜上加喜，尤其是在當前時分……”安成王點點頭。
　　李多壽這時終於回到最初的話題，他道：“侯安都不會甘心受死，必有掙紮。”
　　“明白了，”安成王笑了起來，“方慶天賦雖然高，又是轉世之仙，可修行時間還是太短了，還是得安排壹些人手善後，但要隱晦壹些，畢竟……”
　　他頓了頓，露出了壹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青柳之會哪壹日，皇兄有可能會駕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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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柳池邊，文壇盛事，是以邀請君侯同往，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後。”
　　臨汝縣侯府上，陳錯剛剛回來，就收得壹份邀請。
　　“三日之後嗎？時間還真是有幾分急迫，而且比預料的要早。”
　　他自然是收下了請帖，表示自己到時候肯定會過去。
　　“那接下來，就等到那個時候就行了。”陳錯應下之後，喚來了陳海等人，讓他們壹番布置，然後就進入書房。
　　小豬與小龜，已經等候在裏面了。
　　“最近俺心有所感，覺得妳小子可能要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回府了，這可不行，俺還得監督妳修行，才好給老龍交代，為了以防萬壹，得再做壹番布置。”
　　小豬壹見陳錯，便絮絮叨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