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八章 地獄

　　戰場沒有僥幸，情報始終是第壹位的。
　　當中部六城的大部分力量投入在狩獵秋日慶典的時候，指揮層也不敢忽視這邊的戰局。
　　但由於人類方的選擇是全面收縮，等待“移動城市”的入場……那麽，普通的情報收集方式就太過困難了。
　　如果維持常態的大規模偵察，每日的消耗太過龐大，精銳偵察兵也會無足夠收益的大量消耗，這種戰術顯然並不劃算。
　　於是，人類方在舊日群島戰場上選擇的偵察主力，交給了那些來去自由的頂級戰力。
　　神話級的強悍獨行者，如果不太作死，面對鬼將的圍剿也應該能夠逃生，但事實上在那個階段，大部分神話已經投入到秋日慶典的攻伐戰了。
　　那家夥的威脅值不高，但真的夠大且抗揍，為了將其拖住且避免頂級戰力的意外損失，三班倒的大量神話戰力投入其中。
　　於是，很正常的，數字城官方就發了委托書，雇傭了民間戰力。
　　這個時候，水瓶座夏靜蘭就上了官方的首要雇傭名單。
　　無他，她很適合這樣的戰場和海戰環境而已。
　　那日體育館的交手，暴露了她的能力，在先知的演算之中“水瓶座”的身份很快就被揭曉，連帶的就是控水/掌控潮汐級的強大神權。
　　這裏，就要區分壹下神權和異能的區別了。
　　異能是個體幹涉外部世界的方式，而神權是世界認可的規則，他們之前沒有具體的強弱之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但有些東西確實能夠被肯定的。
　　“神權的消耗遠低於同類異能，甚至可能做到無消耗長期使用。”
　　這方面就是戰場上常識了，人類的神話神權是類似神祇神力的規則之力，使用起來的消耗也能參照異界神祇……雖然依舊要消耗靈能，但消耗其實相當少，只要控制得當，很多情況下都可以視作無消耗。
　　這也是神權的使用，經常出現鋪天蓋地，而異能卻必須精打細算。
　　用神權操作潮汐，框壹下A出去就差不多了，即“我命令妳們去淹沒那裏”，強悍劍主的異能壹樣能做到大洪水，卻要付出靈能、融合元素、操控元素流動等等程序，必須做到心動物動的微操。
　　神權和異能都是意識改寫現實的方式，本來沒有明顯強弱之分，畢竟頂級劍主的異能可以硬幹壹切，但大部分情況下，神權消耗低、下限高、波及範圍廣，更加傻瓜化，更加方便使用。
　　在強者手中，異能靈活性更強，延展性更強，使用起來應用技巧極多，上限也更高。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異能就是強者的壹部分，他自己強所以異能強，而神權就是附帶的東西了。
　　而有的時候，單純比大小、比範圍還是神權厲害。
　　那麽，包括海神、水神之類的水系神權，在海戰之中多好用就不提了。
　　展露出疑似“控制大洪水”神權的水瓶座，自然也被盯上了……很多人對其有更高的期望，但要重用壹個人，至少要和她先建立基礎的交流關系。
　　於是，他們給出了讓夏靜蘭無法拒絕的報酬，僅僅只是做些基礎的偵察工作。
　　或許是給出的報酬太過驚人，讓水瓶座都覺得不作出點什麽成績都說不過去，她還真趕出點大事……有兩個聲名遠揚的鬼將被她丟海裏餵魚了。
　　當鄭禮看到表彰事由的時候，都有點被嚇到了。
　　鄭禮不會因為自己曾經斬殺過白板鬼將而小看鬼將……壹般來說，鬼族的鬼將雖然天差地別，但最弱的也超過了普通的人類準神話個體，威脅度更是普遍過百，基本沒有弱者（弱者早就當了糧食）。
　　單獨獵殺鬼將？那第壹輪做到的那幾個戰團，都有準神話、神話坐鎮，損失也極大。
　　真正的鬼將，是經歷無數戰場的鬼卒進化體，他們往往在某個方面進化到了準高維存在，配上鬼族強悍的基礎屬性和戰鬥技巧，在準高維之中也是難對付的壹批。
　　秋之山存了這麽多年，也就壹百多鬼將，現在直屬的鬼將恐怕還不過白了。
　　“小蘭這麽強？她……”
　　看著表彰名單上的熟悉名字，鄭禮感覺越發微妙了。
　　夏靜蘭現在應該是獨立靈族狀態，可以視作零刃的劍主，留著的只是過去的壹些基礎屬性和神權，就幹掉了兩個鬼將。
　　莫名的，鄭禮心理發寒。
　　倒不是他擔心夏靜蘭對自己做什麽，她已經表示了自己的友善……至少是明面上的友善，而是鄭禮看到了戰鬥簡報。
　　【夏女士在戰鬥之中釋放了自己的本體靈器，從中跳出了壹只綿羊亞人形態的強悍靈族，為擊殺兩位鬼將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雪莉被放出來了？呃，我能不能不去那邊。”
　　這話是笑著說的，但這壹刻，鄭禮真的有拔腿就跑的沖動。
　　雖然小蘭反復強調雪莉姐是受到了數次靈魂傷害，處於精神不穩定狀態，才有如此強的攻擊性。
　　現在放在自己的靈刃本體修養壹段時間後，應該會有好轉……但鄭禮那敢賭啊。
　　這次戰鬥他的提升很大，反而越發清楚了自己和兩個星座之間的距離……
　　“不行的，沒法打，要死的，死定了。”
　　唯壹慶幸的，就是當初白羊大概是真的沒想弄死自己，否則壹見面自己就該死了……也可能是想帶回去慢慢折磨。
　　但這個時候，當遠方勞苦功高的偵察隊返回，上級打算給他們當場嘉獎鼓舞士氣……鄭禮知道自己必須去。
　　自己知道她們回來了，她們也知道自己來了啊！如果自己不去迎接還躲起來？
　　呃，鄭禮還不想這麽英年早逝，死因還這麽搞笑。
　　但站在歡迎的人群之中，看到兩姐妹的第壹眼，鄭禮確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顏。
　　“太好了，好像沒有受傷……”
　　夏靜蘭走在隊伍的前列，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這壹邊，邊上還有好幾個圍著打轉的劍主。
　　強悍而漂亮的自由靈族，性格還很好，還有強力神權，那個劍主不想要？
　　而雪莉……僅僅壹個月不見，卻稍微成熟了壹些，小角都長了壹點。
　　她默默的站在人群之中，無視了周遭的熱鬧。
　　但僅僅只是掃過來的壹眼，就讓鄭禮渾身僵硬，仿若被蛇盯上的青蛙獵物。
　　於是，他努力的舉起雙臂，奮力的揮舞手上的歡迎花朵……自己連夜趕工出來的歡迎條幅。
　　“熱烈祝賀夏靜蘭、雪莉女士屢創戰功，榮獲戰功授勛！”
　　夏靜蘭捂嘴輕笑，看的出來，自己的小劍主求生欲望還是很強的。
　　但僅僅是求生欲，可還是不夠的。
　　玩味著的水瓶座靜蘭，露出了開心的笑顏，快步走到鄭禮身邊，然後抱了上去。
　　聞著鼻尖的香水味，鄭禮卻冷汗直冒，他已經收到了好幾個神話、準神話敵視的眼神……然後他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沒看到劍主和靈族啊？”
　　不就是當擋箭牌嗎？和兩星座的威脅神話生物算個毛線！只要她們開心，隨便來瞪！
　　他故意做出囂張的模樣，讓懷裏的小蘭吃吃的笑起來。
　　下壹刻，他卻僵住了。
　　嘴角的柔軟，讓他驚詫、茫然、甚至懷念。
　　茫然，失措？被抱起來的青年，被貪婪的吮吸，還沒來得及本能的開展反攻。
　　美味？美妙？太棒了！
　　但已經沒了……
　　在鄭禮試圖抱緊對方之前，小蘭已經笑著推開了他。
　　對著欲求不滿的他，麗人雙頰紅霞，雙眼迷離，卻又俏皮的探出手指，輕點紅唇。
　　更讓人想入非非。
　　他下意識的觸碰嘴唇。
　　“哼！”
　　“哼！”
　　但兩聲冷哼，卻讓他如墜冰窟。
　　等下，怎麽有兩聲，壹聲在身後，壹聲……
　　鄭禮低頭，看到了滿臉不爽的白羊座，他擠出了壹個笑容，然後揮手……
　　“嗨……”
　　呃，羊角沖擊不管挨上幾次，壹樣讓人吃不消，這是先表演橫飛，再表演入墻的鄭禮最後的想法……
　　……
　　……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當鄭禮從睡夢中蘇醒過來，看著窗外的太陽，滿臉感動。
　　“咦！我居然沒重傷？！”
　　他驚喜的確認自己的傷痕，然後滿意的笑了，看來，白羊座是真的好多了，都沒想弄死自己。
　　“別傻笑了，有客人，丟人。”
　　而雨櫻冰冷的嗓音，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他掃了壹圈，然後尷尬的笑了壹下，連忙套上衣服起身。
　　這裏是螢火大車的客廳，自己躺在沙發上，沙發的壹邊上是兩個星座，另外壹邊還有似笑非笑的母猩猩和龍飆室長。
　　他們在百忙中過來看鄭禮熱鬧……給鄭禮看場子？
　　而自己的團員，則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沙發後面站了壹排，他們從沒這麽老實過，但鄭禮看到出來，這群混蛋始終不願離開，就是為了看自己熱鬧！
　　“這群混蛋！”
　　而自己的靈族，也好不到哪裏去。
　　桌上，某只貓正露出自己的肚皮，不斷的推著毛線球，全力賣萌求生之中。
　　雨櫻壹臉冰霜，默默的看著小蘭……小蘭卻不時地對她笑笑，然後低頭繼續和懷中的小夢耳語。
　　而在另外壹邊，小苓也坐在白羊座懷中，不斷述說自己劍主的壞話。
　　“他超壞的，總是讓我去看書，自己又不看書，還逼著孩子學習，臭老頭，對了，他還挑食……”
　　“對，老爸超過分，他還總是克扣我的零花錢！拿孩子的零花錢去買自己的玩具，呸，渣男！鬼父！”
　　而螢火還在邊上添油加醋，但“鬼父”這個詞能順便用？我看妳是想老爹去死吧！
　　看著兩個女孩，雪莉溫柔著笑著，時不時還默默螢火的臉頰，給懷中的小苓餵食瓜子、水果。
　　十七八歲的少女，卻看起來真像壹個母親。
　　那母性十足的溫柔笑顏，讓鄭禮看傻了……這還是那個兇悍猛羊嗎。
　　然後他就被瞪了！瞬間女菩薩變成女羅剎，那兇悍的瞪視中是毫不掩飾的死亡威懾，這壹刻鄭禮差點拔腿就跑。
　　如果不是環境不合適，懷中還有個調皮小丫頭，鄭禮毫不懷疑自己又要表演壹次空中飛人。
　　鄭禮苦笑著，這是哪門子的地獄圖繪，能不能來點痛快的？！
　　“咳，既然妳醒了還沒事，我們就先走了，妳慢忙。”
　　“啊，這麽快就走？我還想看混合雙打……”
　　第壹次，看著被龍飆拖著走的母猩猩，鄭禮期望她留下來……老大，別這樣，我壹個人好怕！
　　“……別人的家務事妳插手做啥？這不厚道。”
　　“哦，妳是說，我們留在這裏打不起來？那行，回去看傳播。小禮子，別死啊，我都下註妳能活到……”
　　聽著外面走廊的聲音，鄭禮啞口無言，原來妳們不是來救我的，真的是來看熱鬧的，還下註了？下註我能活到啥時候？遇到第幾個星座？
　　“咳。”
　　但水瓶座壹聲輕咳，讓鄭禮收回了註意力，全神貫註的看向她。
　　“其實，這次我們來拜訪是有正事的，妳六刃了？那正好，我們期望和妳簽約，壹個暫時的共盟協約。”
　　“好啊！太好了！”
　　這個時候，不顧渾身痛，鄭禮舉雙手贊同！就怕舉慢了，讓人懷疑誠意，再來壹擊。
　　“我們現在的情況，大概只能簽最基礎的臨時‘戰友’契約，生物能共享是不可能做到的，但靈能通道可以建立，我可以供能給妳們。小蘭現在簽嗎？”
　　“不，不是我。”
　　夏靜蘭卻捂著小嘴，笑起來有點壞。
　　“是我，妳有意見？”
　　第壹次，白羊座對著鄭禮，說了正常的話語……嗯，如果沒有那個死亡瞪視，就更加正常了。
　　鄭禮頭都快搖掉了，怎麽可能有意見？舉四肢贊成！
　　下壹霎，莫名的聯系就被建立，臨時的契約就已經構成。
　　這顯然不是正常的事情，即使是最基礎的臨時契約，也要相當麻煩的手續和程序過程，但現在，當鄭禮和雪莉只是覺得要“簽約”，這約定就自然成了。
　　握了握拳頭，雪莉感覺到身體中正在流走的靈能，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直接離開了大車！
　　“她……”
　　“妳是多怕雪莉姐啊，她走遠了妳才敢問。”
　　對於膽怯的鄭禮，夏靜蘭沒好氣地說道，但還是稍微說了兩句緣由。
　　“她去救人去了。我們壹起返回的人員中有人重傷，她的治療靈能耗盡，找妳這個‘臨時劍主’多薅點羊毛。”
　　我？工具人？沒事，這樣的工具人多來億點！只要不揍我壹切好說！
　　“鄭禮，妳這心態……”
　　雨櫻話說到壹半，鄭禮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也知道自己這有點不正常，但只要壹看到雪莉她……
　　“沒辦法，壹看到她，我就心虛，總感覺欠了她……”
　　“不欠我嗎？”
　　俏皮的夏靜蘭湊過來，直接抱起了鄭禮的手臂，帶著笑意的眼角卻看向了壹邊的……雨櫻。
　　果然，刀光起舞，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