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見異思劍

玄幻小說

初秋,皇城裏的大鐘敲過三響,雨絲裹著寒意飄了下來。
臨近黃昏,皇城壹側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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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黑月

神國之上 by 見異思劍

2021-6-15 20:22

  北冥的海畔,黑色的海水將浪花推過來。
  持續吹刮的勁風拂過葉嬋宮的身子,吹不起半縷發絲。她只似壹個水中的月影。
  幼年的小白虎身子很軟,她嬌小得像壹只貍花貓,尖圓的耳朵絨絨的,看上去很是幼美。她的瞳孔是夜空似的黑色,眼白卻似水潤青玉,神秘而威嚴。
  她微厚的足墊輕輕踩在崖石上,威風凜凜的脖頸間纏著細細的骨鏈,此刻她雙水靈而漂亮的眼睛正盯著葉嬋宮,牙齒微呲,露出玉白色的虎牙,似不太情願。
  尚在鹓扶神國之際,那顆鹓扶隕星的到來,葉嬋宮還是提前壹段時間察覺到了的。
  她知道神國將要關閉,於是她最後給了白藏選擇,她讓白藏臣服於自己,做她的劍,而她將來也會重新歸還白藏自由,否則,她會直接放棄塵封的權柄,將白藏就地處死。
  白藏沒有做出回答,她知道等到神國關閉,自己就有機會逃出去。
  於是葉嬋宮也沒有做任何的猶豫。
  龍骨的鎖鏈宛若壹節節鐵釘,頃刻收緊,刺入了她的血肉裏,白藏從未感受到的痛苦在壹瞬間迸發,那是比死亡還要殘忍的東西,她感覺自己的每壹節骨頭都在斷裂,每壹片指甲蓋都在翻開,有壹柄柄帶著鋸齒的刀切割開了皮肉,而她的靈魂承受著絞痛,像布壹樣被擰起了。
  白藏養尊處優上千年,她體內的兇性雖未磨滅,終究不比當年。劇痛中,死亡遲遲沒有到來,她顫栗著,連想要大喊求死都無法做到。
  她原本自己作為神明是不可能死去的,但她和舉父的差距太大了……
  況且,她也低估了死牢。
  跌下了白藏的王座時,她的神格也下跌了,已無法壓制住死牢的絞殺,哪怕僥幸存活,也只會殘存神魂,永世不得翻身。
  面容柔美的葉嬋宮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壹幕。
  龍骨死牢可以將她的神軀毀滅,但葉嬋宮是不願意浪費在這個註定成為廢人的少女神明身上的,這也是她先前壹直沒有動此大刑的原因。
  龍骨壹節節邁入她的身體裏。
  葉嬋宮冷冰冰的話語時不時響起。
  “人間凡民尚且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妳身為神主還妄想著黑日降臨之後,自己能保持尊貴麽?”
  “凡靈皆是薺麥稻谷,妳們不過是稻田裏的草人罷了……”
  “白藏,妳和朱雀原君他們不同,他們天生是神,而妳只是殺出來的古妖,妳至此堅定信念所求為何呢?是尊嚴麽?還是對暗主的君臣之忠?”
  白藏忍受著神魂扭曲的劇痛,她不知道血肉的撕裂是不是幻覺,骨髓的銳痛卻是無比真實的,她感覺有人在血淋淋地拔她的牙齒,挖她的眼睛,將她的頭發壹把把揪下來,將她的皮囊從血肉上撕剝而下,再將血肉撥開,揪出其中的經絡!
  “葉嬋宮!”
  白藏長大了嘴,發出了不成人聲的痛苦嘶吼。
  她後面的話語被劇痛吞噬,只剩下啊啊啊的慘叫。
  葉嬋宮淡淡道:“我知道妳想說什麽,妳想說,我今日難得這麽多話,是因為我也在慌亂,我也在懼怕,對吧?”
  “妳說得並沒有錯。”葉嬋宮話語徐然,動人的聲音裏難得摻雜了些遺憾的情緒,道:“殺死妳需要廢掉極為尊貴的龍骨死牢,我想殺妳,但不願廢此神器,妳現在還有機會,妳再忍耐壹會兒……我可就控制不住它了。”
  白藏大聲地慘叫著,眼睛血紅,死牢裏,她似要將人間所有酷刑所帶來的幻痛都承受壹遍才能迎來死亡。
  葉嬋宮靜靜地盯著她。
  在死牢龍骨進入最後壹階段時,她主動退了壹小步。
  “我與妳做壹個交易吧。”
  “跟在我身邊十二年。”
  “十二年後,我把‘塵封’還給妳,並將妳送回故國。”
  ……
  白藏最終屈服了下來。
  先前的疼痛雖是真實的,但她的身軀上並無傷痕,唯有脖頸間鮮血淋漓,龍骨停止折磨之後,從她肌膚下壹點點滲透出來。
  她躺在地上,連屈動壹根手指都無法做到。
  葉嬋宮與她結下了印。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奴紋,品階之高堪稱神級,後世所有的奴紋,都是她的冰山壹角。
  這是當年帝俊在無聊之時鼓搗出來的,也不知道發明這個東西做什麽,最後又是給誰用了……
  白藏全身心地臣服之後,葉嬋宮順利地將這枚奴紋與她的神魂勾連。
  她無需動念,只要白藏妄圖拂逆她的意思,無論她身處天涯海角,都能讓白藏生不如死。
  此刻她的指令已經下達。
  但白藏對於這個恨之入骨的女子,心中依舊留存著壹份尊嚴……
  於是葉嬋宮輕妙地擡起了手臂。
  白貓哀吟了壹聲,尊嚴被頃刻擊潰,她在崖灘上滿地打滾,爪子亂撓,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白藏哀哀求饒之後,葉嬋宮才放過了她,她松開了鎖鏈,遞到了白藏的嘴邊,讓她自己叼著。
  白藏張開嘴,默默叼住了鎖鏈,以壹個自己牽著自己的姿勢,跳躍著離開了北冥海畔。
  沒有了貓,獨坐海邊的就只剩下葉嬋宮壹人了,她望著遼闊的大海和上方湧動的雲,澄澈的目光中浮現出了壹抹茫然。
  天行無常四個字,哪怕對於她而言,亦感受深刻。
  方才的她還在神國之中,此刻的耳畔卻是濤聲不絕了……
  她算盡了人間事,卻沒有算到來自天空中的,被拋棄了的鹓扶星辰。
  或者說,她沒有想到暗主對於星辰竟有這般恐怖的操控力……它的本體究竟是什麽?究竟來自何處呢?
  在神國關閉的那刻,她選擇將真身投影到了北冥。
  沒有了神國力量的加持,她曼妙婀娜的身子再度變得小巧玲瓏,壹身玄青色的道袍便極不合身了。
  神禦與五帝此刻應也離開了神國,正在滿世界尋找自己……
  但她暫時並不打算見他們。
  ……
  北冥的海上,參與圍殺的四人各顯神通,四散奔走。
  巨鯤吞著劍聖沈入海底,冰海被煮沸之時,鯤依舊受到了波及,它再度浮出水面的時候,背脊已經被徹底燒爛,骨頭都裂了大半。
  斷臂的劍聖從它的殘軀中飄出。
  鯤最後看了他壹眼,閉上了渾濁的魚目,就此死去,落向海底。
  劍聖孤獨壹人,在茫茫空寂的大海上繼續向北而行,不知要去到哪裏。
  這壹切大事的狂瀾並未將風聲吹到南州。
  南州依舊是秋風宜人,星火絢美的夜。
  寧長久,陸嫁嫁,邵小黎壹同仰著頭,只看到月亮被黑暗吞沒,並不知道這背後所代表的究竟是什麽,唯能感受到它所昭示的不祥。
  “是天狗吞月麽?”陸嫁嫁回神之後立刻問:“天星之圖推演有誤,天狗吞月提前發生了?”
  寧長久搖了搖頭,道:“不像,天狗吞月通常有過程,但它沒有……我們看到的時候,月亮就不見了。”
  “那究竟發生了什麽?”陸嫁嫁不得其解。
  寧長久道沒有回答,他知道,此刻唯壹可以確定的,只是月光消失,鹓扶神國也會隨之關閉……此刻,師尊甚至無法回不可觀,她應在人間了。
  寧長久說起了另壹件事:“當初我與襄兒的婚書上,朱雀的刻印是四個字‘銜月擘雲’,取自仙人之詩句‘馬踏日輪紅露卷,鳳銜月角擘雲飛’……”
  陸嫁嫁越來越聰慧,她很快明白了過來,“馬踏日輪紅露卷……說得是天驥?”
  “很有可能。”寧長久點了點頭,道:“或許,朱雀在提醒我們什麽……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此時子夜已過,泉鱗月已經結束,母星即將掠過天驥星。
  這之後會發生什麽,於他們而言還是未知的。
  邵小黎憂心忡忡地看著這壹切,只覺得自己既插不上話,又幫不上忙,很是沒用。
  “不要多想了,繼續趕路,早些回去說不定能幫上忙。”寧長久說。
  他收回了視線,將心中難抑的擔憂強行封住。
  陸嫁嫁亦垂下頭,應了壹聲。
  劍光重新照亮夜色,寧長久孤身壹劍,陸嫁嫁則載著邵小黎,三人飛入了荒莽的山林裏,南荒的峰石皆被壓在了腳下。
  周圍荒無人煙。
  及至南荒之中時,他們皆已筋疲力盡,暫時停下休息。
  那是靈氣最充沛之地,只是壹個多月前,他與柳珺卓大戰於此,將這千峰盡毀,此刻看上去唯有壹片廢墟。
  寧長久不確定柳珺卓與柳希婉這對姐妹是否還在此處修行,他猶豫之後還是領著陸嫁嫁過去了,畢竟早晚都是要見面的,而他們也要在此休養半日,以防接下來的路上會遇到什麽突如其來的截殺。
  陸嫁嫁聽說了她們的事,神色沒什麽波動,倒是邵小黎,壹路上始終抿著薄薄的唇,心裏好像壹直在打著鼓,緊張兮兮的。
  走入千峰之中,眼前殘破的景象令人震撼。
  “妳與那女人打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陸嫁嫁看著群峰間的狼藉,有些吃驚。
  寧長久道:“柳珺卓怎麽說也是五道巔峰的強者,我勝她並不輕松。”
  邵小黎在壹旁道:“是啊,師父打起女孩子,可真是頗為熟稔呢。”
  寧長久與陸嫁嫁皆壹怔。
  陸嫁嫁神色微異,問:“小黎,妳……晚上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啊?沒有啊……我說的是以前與司命姐姐為敵時候的事。”邵小黎眨了眨眼,道:“師娘,怎麽這麽問?”
  陸嫁嫁佯作平靜,清冷威嚴道:“這樣啊,沒什麽。”
  寧長久輕咳了兩聲,隨意道:“走吧,進去看看吧。”
  陸嫁嫁壹路前行,看著齏粉般堆積的石頭,問:“妳們打得這般激烈,不會又打出什麽感情吧?”
  寧長久誠懇道:“不要多想,我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殺死劍聖。”
  邵小黎點頭,自信滿滿道:“殺死劍聖之後,師父就可以將劍閣壹鍋端了,順勢成為劍閣閣主,到時候什麽大師姐二師姐小師妹的,壹個也跑不掉的。”
  寧長久壹楞,微吸壹口涼氣。
  陸嫁嫁聞言,眼眸瞇起,盯著寧長久,道:“妳真這麽想的?”
  寧長久嘆了口氣,敲了敲小黎的頭,道:“孽徒其心可誅,少挑撥我與妳師娘的感情!”
  話語間,他的太陰之目已經打開,擴張了出去。
  那座山峰上還留存著柳珺卓與柳希婉修行的痕跡,但她們已經離開了,許是近日走的。
  寧長久也不知是該遺憾還是慶幸。
  他帶著陸嫁嫁與邵小黎回到了那片山崖上。
  夕陽西下,夜色到來時,月亮依舊沒有跟著升起。
  它被無名的黑色緊緊籠罩,給人以諸多的不安。
  夜間沒有了月亮,光便黯淡了許多。
  三人於靈氣充沛的崖上歇息,壹邊打坐調息,壹邊各自想著事情。
  陸嫁嫁與邵小黎尋了處靈氣之潭沐浴了壹番,她們並未帶多余的衣物,所以邵小黎回來時換掉了紅裙,穿上了陸嫁嫁的白裳。
  邵小黎系好腰帶,甩了甩寬松的衣袖,硬著頭皮道:“師娘的衣服真漂亮,小黎穿倒也合適。”
  陸嫁嫁溫柔地看著她,笑而不語。
  兩人這番裝束很是典雅大方,披著星光走來時,倒真像是壹對姐妹了。
  等到她們回來,寧長久已短暫了調息了壹番,他睜開眼,身子雖是無垢,但身心疲憊,所以也去靈氣池塘中泡了壹會兒。
  陸嫁嫁在崖洞裏看到了許多沒有署名的畫作。
  那些畫作很是簡陋,頗能激起人作畫的自信心。
  “這些是那兩位柳姑娘留這裏的麽?”陸嫁嫁有些好奇。
  邵小黎觀察了壹會兒,道:“怎麽可能呢?我把稀飯潑墻上,讓血羽君來啄,估計也比這個畫得好,我覺得這應該是很多年前原始人留下的圖騰吧……”
  陸嫁嫁沈思片刻,雖覺得這圖案有些新,卻也附和:“嗯,有些道理。”
  邵小黎轉過頭,註視著陸嫁嫁。
  陸嫁嫁好奇地摸了摸臉頰,道:“怎麽了?”
  邵小黎道:“這些畫作太醜了……我要看師娘洗洗眼睛。”
  陸嫁嫁輕嗔壹聲,道:“小黎自己照鏡子就好了。”
  邵小黎不依,她本著討好師娘的心,去給她揉肩捶背起來,“師娘載了我壹路,應是累了吧。”
  陸嫁嫁輕輕笑了笑,卻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好了,妳這般討好我,不就是想搶走妳師父?可別想著我輕易放過妳。”
  邵小黎與她的手握著,倒也沒有說話。
  陸嫁嫁道:“對了,當初在斷界城中,寧長久可有背後說過我什麽?”
  邵小黎立刻正襟危坐起來。
  “我要聽真話。”陸嫁嫁補充了壹句。
  邵小黎想了壹會兒,道:“說過許多次的,都是昏迷的時候喊的……師父是很愛師娘的,小黎,很羨慕。”
  “這樣啊……”陸嫁嫁也沒再多問什麽。
  她立起身子,道:“時間不早了,趁著有空,我多教妳些劍術,皆是我這些年思悟所得,之後趕路途中妳好好琢磨壹番,小腦袋裏也多想些正事。”
  邵小黎連忙點頭。
  等到寧長久沐浴回來時,陸嫁嫁已將數劍的心法口訣和運氣方式教給了邵小黎。
  邵小黎壹邊參悟,壹邊道:“這些劍法中,有許多師父的痕跡啊。”
  “嗯,我的許多劍法都是他言傳身教的。”陸嫁嫁道。
  邵小黎琢磨著這個成語,更羨慕了。
  寧長久回到崖上,兩人不再說話,皆看向了他。
  陸嫁嫁檀口微張,話語未出,卻聽寧長久提前開口了,他想明白了許多事:“遮蔽月亮的應是鹓扶星,鹓扶星遠不如月亮大,但月亮本身是不會發光的……它不需要包裹住月亮,只需要擋住太陽射過去的光就可以了,所以我們看不到月光了。”
  陸嫁嫁聽得匪夷所思:“鹓扶星……若是暗主之偉力能驅動星辰,它又怎麽會進不來這個世界。”
  寧長久想過這個問題,並給出了他的回答:“暗主很有可能也有權柄,而那個權柄與星辰相關。其次……我做過壹個夢,夢裏有人告訴我,暗主是鬼。鬼看見壹間燭火明亮的屋子,可能會敲門嚇唬,會投石問路,但燭火與佛光熄滅之前,鬼是不敢進入屋中的。”
  這個世界或許有讓暗主這樣的鬼也懼怕的燭火和佛光。
  邵小黎問:“那該怎麽辦?有辦法把鹓扶星的塵埃拂去麽?”
  寧長久無奈道:“人們常把月比作明鑒,比作冰輪,但那終究不是鏡子啊……如果我有壹柄足夠大的弓,或許可以試試。”
  “足夠大?”邵小黎問:“那要多大?”
  寧長久擡起了手,姿勢似丈量世界。
  “最好是壹把橫跨整個世界的弓。”他說。
  邵小黎有些絕望,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寧長久說完之後,也搖了搖頭,道:“如今雪瓷不知如何了,師尊或許也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我們去找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啊……”
  陸嫁嫁問:“那回到中土之後,我們先去哪裏?”
  寧長久道:“我們先回古靈宗看看小齡,然後小黎留下來照看宗門,嫁嫁去尋雪瓷,我去壹趟南溟,若無大事發生,我會盡快來與妳會和的。”
  陸嫁嫁倒是沒什麽異議,道:“縹緲樓瀕臨南溟,樓主俞晴曾覬覦過幽冥古國的力量,妳遇見了要小心些。”
  “嗯,放心就好。”寧長久道:“天榜排名,她也只比柳珺卓高了壹名,等到神國建成,她絕非我的對手。”
  “嗯,妳心裏有數就好。”陸嫁嫁輕柔道。
  邵小黎看著寧長久,似有些遲疑。
  寧長久註意到了少女的異樣,問:“小黎,怎麽了?”
  邵小黎乖巧地跪坐在寧長久的身邊,道:“我知道師父很擔心師祖,也很擔心我們,但妳也不要太過操心呀。”
  寧長久淡淡道:“放心,為師向來遇大事有靜氣,從容不迫的。”
  邵小黎與陸嫁嫁對視了壹眼,最終,還是由陸嫁嫁開口了:
  “那……夫君大人既然這般冷靜從容,泰然自若,為何……會穿錯我的衣裳?”
  寧長久徹底回過了神。
  他看著陸嫁嫁與邵小黎直勾勾的視線,緩慢地低下了頭,註視著披在身上的白裳。
  “……”
  他先前感覺衣襟有些寬松,還以為是自己因思勞而清瘦……
  “妳們怎麽不早告訴我。”他卷了卷衣袖,有些丟人。
  壹邊,邵小黎與陸嫁嫁終於忍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聽著她們的笑聲,寧長久沈重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些,他起身回到洞窟裏換了衣裳,回來之後邵小黎猶在笑著,道:“師父今夜真是格外漂亮呀。”
  陸嫁嫁也捏著嗓音,英氣飛揚道:“寧姑娘真是傾國傾城,有沒有興趣入贅我們陸家呀?”
  “妳們……哎……”
  寧長久被嘲笑著,他本著欺軟怕硬的原則,將邵小黎抓來象征性地懲罰了壹下,正了正師門規矩。
  夜風吹過山崖,三人貼靠著坐在懸崖邊緣,望著天上的星星,壹同小憩了會。
  半個時辰後,他們將再度踏上趕往中土的路。
  ……
  與之壹同眺望星空的還有五師兄。
  五師兄也明白了月亮被遮蔽的來龍去脈。
  這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
  若是師尊他們還在觀中,他們應該能通過不可觀去影響月囚,然後將遮蔽月囚的塵埃驅散,但……
  五師兄看著自己天碑的文稿,看著沈眠的村莊和自己的兩袖清風,只能感嘆百無壹用是書生了。
  接著,五師兄意識到了壹件更可怕的事。
  當初白藏的所有作為都被師尊計算得死死的,最後於鹓扶神國壹錘定音,但換個角度想,這有沒有可能是暗主以白藏為餌,騙師尊三清歸壹,君臨鹓扶國,然後他再將鹓扶星毀去,以其半數塵埃蔽月,再以半數砸入北冥,救下他的傀儡柯問舟……
  所以當初師尊設計殺死鹓扶之後,暗主有所察覺,卻無動於衷。
  難道說,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智慧,它實則是在進行更大的謀劃麽?
  五師兄心思寒冷,只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五師兄獨自立在不可觀門口,孤獨難言,他眺望著黑月,最後咬著牙轉身,拎了把掃帚出來。
  比起天碑計劃,顯然是月亮更重要壹些。
  “師尊啊,妳當初就不該救我,妳把愚公那老爺子救活,估計也能比我有用些。”
  他嘆了口氣,卷起袖子,剛起掃帚,為了不可觀今後還能正常運行,獨自壹人前去清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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