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存在

　　看著直接消失在不朽仙界中的古今來，場中的大能者沈默了片刻。
　　好壹會兒，元神殿的錕铻才緩緩吐出壹句話：“我們的問詢尚未結束就這般無禮離去……真是……放肆。”
　　“他雖是原始孕育培養，可終究也是壹尊大能，自以為站在宇宙之巔，有此傲氣，亦是情理之中。”
　　羲皇倒是顯得十分平靜。
　　似乎剛才對古今來咄咄相逼的根本不是他壹樣。
　　實際上不止他，就連造化仙帝、天機塔主、太淵等大能者此刻臉上皆是沒有太多表情。
　　對他們這些大能者來說，任何情緒、話語、行動，都是服務於想要實現的最終目的。
　　除了最終目的——三聖境以外，其他的壹切對他們來說都只是補充他們性格設定，讓他們維持“自我”的壹種表現方式。
　　壹切，都不由外力影響，僅在於他們自己。
　　“看樣子古今來並沒有那麽容易屈服，接下來呢？”
　　命運仙王的目光轉向造化仙帝：“原始……應該還有什麽後手吧。”
　　從原始將造化神器都給了造化仙帝就可以看出，那位古老的存在和場中誰的關系最為親密。
　　“沒有那麽多後手。”
　　造化仙帝平靜道：“壹來，這是關系到三聖境，關系到道祖之上的道路，哪怕我們這些號稱全知全能的存在，道尊之上也涉及到了我們的知識盲區，全知全能在這等嘗試面前只是空談，二來，原始得到這件宇宙奇物時雖然竭力布局，但宇宙奇物來自宇宙核心，道祖所在之地，當年對於能不能將這件宇宙奇物孕育成生命，他都沒有十成把握。”
　　說著，他語氣壹頓：“說真的，這件宇宙奇物這麽快就以古今來的形式誕生於世，帶給了我很大的驚喜。”
　　其他大能者聽了，稍稍有些意外。
　　他們還以為壹切盡在造化仙帝的掌握之中。
　　“我倒是認為，原始不會沒有任何反制準備。”
　　命運仙王笑著道了壹聲。
　　他看到了古今來和原始的命運線，兩者間有壹段時間分離了，但最終仍然融合到了壹體。
　　“反制措施……說簡單簡單，說不簡單也簡單。”
　　造化仙帝道：“如果能夠讓那件宇宙奇物心甘情願的踏上三位壹體的道路迎接原始回歸，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無法實現這壹目的，那麽，就只能退求其次，讓這件宇宙奇物消亡了。”
　　“消亡？是宇宙奇物本身的意識消亡還是宇宙奇物消亡？”
　　羲皇問道。
　　“都可以。”
　　造化仙帝道：“原始不會犯下這種小錯誤，無論宇宙奇物意識消亡，本身消亡，最終他孕育出來的壹切都成為助力原始踏出三聖境的階梯，就像韭菜，無論它成長還是躺平，無非是直接收割和扶起來後再收割的區別，本質上不會改變。”
　　“他顯然打算隱藏起來，甚至銷聲匿跡藏身於宇宙深處，壹位大能者若執意躲藏，要令其消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機塔主道。
　　“先動員所有的力量搜尋，以萬年為限，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讓空虛將他吞噬。”
　　造化仙帝道。
　　“抹除他的‘存在’概念麽。”
　　羲皇、命運、太淵、錕铻、天機塔主等人心中同時壹凜。
　　空虛。
　　這是很多永生者的禁忌。
　　當壹個大能者相關的痕跡、人物、事物，被盡數抹除，而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宇宙中現身，哪怕他仍然活著，和死了仍然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抹除“存在”的概念。
　　當壹個生命體陷入這壹步時，歲月對他的侵蝕效果將會幾何性增長，增長到哪怕永生道境的力量都無法抵擋。
　　最終……
　　他自身都會慢慢喪失自身“存在”的意義，被空虛壹點壹點消亡。
　　甚至不等消亡，在空虛力量開始吞噬他時，他就會先壹步失控、瘋狂，從而心性變態，做出天怒人怨之事。
　　當然了，他做出什麽事對這些大能者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壹旦攪風攪雨，他們自然就會知道。
　　到那個時候無論擒拿他，擊殺他，他們都可以隨意選擇。
　　“情緒越充沛的生命，當被抹除‘存在’的痕跡後，被虛空吞噬的可能性就越大，古今來修行至今不過區區千年……當他被抹除‘存在’的痕跡後，想來萬年、數萬年、十幾萬年，他就會瘋狂，這麽壹點時間，我們等得起。”
　　羲皇道。
　　“說到情感充沛……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面下手，將所有涉及到他‘存在’的人和事物盡數結集起來，並將要將這些人物、事物盡數抹除的消息傳遍宇宙，迫使他現身。”
　　錕铻道。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作用，對於我們這些大能者來說，真正的核心從來只有自己，其他外人、外物，都是虛妄，真有人這麽威脅我，那就證明他對我已經束手無策，我會更隱秘的蟄伏下去，並在有朝壹日斷他道途，讓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羲皇道。
　　“古今來修行至今終究只有千年，或許他尚未擁有這種覺悟，試壹試總是不錯。”
　　錕铻繼續開口。
　　“那就試壹試。”
　　造化仙帝平靜道。
　　他們並未覺得這種做法有任何不妥。
　　所謂的善惡、正邪、對錯、仁義、道德，都只是他們構建出來用以束縛下位者的工具，他們從來不會讓這些工具化為枷鎖施加在自己身上。
　　這位人族第壹強者將目光落到羲皇身上：“他接觸的都是妳那壹脈的人，就由妳去做吧。”
　　“可。”
　　羲皇點了點頭。
　　他不喜歡這種做法，但造化仙帝開口了，執行起來也會毫不猶豫。
　　於他們而言，人族、火雲宮等等，都只是他們“人設”的壹部分，是他們“存在”的錨點。
　　有時候也可以讓他們處理壹些“跑腿”的小事。
　　至於人族、火雲宮由哪些人組成？
　　並不重要。
　　反正只要他們這些大能者在，只要這方宇宙沒有被邪神降解，只要眾生沒被徹底控制，人族、火雲宮就永遠存在。
　　……
　　未知星空。
　　古今來的身形在浩瀚星海中不斷飄蕩。
　　他甚至沒有駕駛星梭。
　　就這麽位於壹片壹無所有的星空中，給了自己壹個基礎加速度，就這樣讓自己盡情在星空中漂遊。
　　他預想到如果他不認可原始轉世身這個身份時可能會帶來惡劣的後果，但是沒想到……
　　後果會惡劣到這種程度。
　　和人族決裂。
　　甚至……
　　和整個宇宙所有種族，包括邪神體系決裂。
　　尤其是他滅殺了金耀神帝等上萬神靈，再加上先前對神靈不遺余力的打擊、迫害，神靈亦是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他已然成為整個宇宙公敵，被宇宙所有生靈厭棄。
　　古今來思緒回蕩，久久不曾平息。
　　良久……
　　他才無聲的嘆息：“居然……會到這壹步。”
　　這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過的場景。
　　他分出精神，觀看著精神世界中已經和他完全融為壹體的青蓮。
　　或者說原始。
　　他無法將原始所化的青蓮從他身上剝離。
　　哪怕他選擇自我消亡，也不過是成全原始，正好讓原始將他吸收、融合。
　　盡管……
　　似乎是他尚且成長為真正十八階大能者的地步，果實不算完全成熟，但十六階的大能者，對原始來說，勉勉強強估計也算夠用了。
　　“所以，妳果然是活的，對不對？”
　　古今來感知著精神世界的青蓮自言自語。
　　青蓮沒有任何回應。
　　就像除非是閑得無聊，又或者是需要使用時，否則沒有誰會和手機上搭載的壹個人工智能交流壹樣。
　　但青蓮身上那種“生命”氣息，卻清晰顯露。
　　先天靈根？
　　根本就是壹位最頂尖的大能者！
　　壹位……
　　紮根於他身上，將他吃得死死的，哪怕他現在自殺，也會淪為其養料的十八階大能者。
　　眼下面對古今來這番他意料到的沒結果的詢問……
　　無言，就是最大的蔑視。
　　原始，吃定他了。
　　玄天尊替他擋住了邪神。
　　讓他從邪神手上逃出生天。
　　但他……
　　找不到對抗原始的方法。
　　兩者間的差距，太大了。
　　他壹個誕生至今不過區區千年，能有大能者實力都是依靠青蓮玄妙的新生生命，憑什麽和壹個活了不知道幾十億年，乃至於幾百億年，當年曾是宇宙至強者中壹員的頂尖大能者鬥？
　　兩者間單單生命尺度就差了幾百萬倍！
　　不是壹倍兩倍，更不是十倍百倍，而是幾百萬倍！
　　哪怕他算上清光修行的歲月，兩者間的差距仍然可能達到幾倍、幾十倍……
　　何況，利用清光修行他所謂的化十年為壹瞬，也只是青蓮……
　　“等等！”
　　古今來思維流轉至此，突兀停了下來。
　　他借助清光修行，真的只是原始在灌頂傳功嗎？
　　他當年了解過造化仙光這件至寶，這件至寶僅僅是能夠大幅激發壹個人的靈感，讓他時時刻刻處於壹種類似於頓悟般的玄妙狀態中，從而快速修煉，壹日千裏。
　　頓悟！
　　和他利用清光修行截然不同。
　　尤其是，他利用清光修行時，壹次次似乎接觸到了另壹個生命，仿佛是平行時空的另壹個自己。
　　自己和自己不斷融合，最終成就了此刻的他……
　　那種經驗、融合……
　　絕對不是原始的修行經驗。
　　只是當年他先入為主，誤以為自己是原始這位大能者轉世而成，將這些當成了原始的修行經驗。
　　“可如果，這些經驗並不是來自原始……那來自何處！？”
　　古今來心神震動。
　　按照其他人的說法以及所有人的理解，他誕生“生命”至今才不過千年啊！
　　所以……
　　這段漫長到至少有十幾億年的修行經驗，究竟來自何處！？
　　古今來豁然再度將精神轉向青蓮。
　　“再試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