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太能折騰

　　暮春時節。
　　順天電影學院，教學二樓。
　　傅學隆扛著攝像機，緩緩推進。
　　鏡頭裏，是壹張精致而冷艷的臉。
　　收腰的小西裝，咖啡色的嘴唇，濃重的眼影，精致的水晶耳墜，酡紅的臉頰，與發膠成災的發型……壹切的壹切，看上去都顯得是那樣的離經叛道，卻又無處不在的散發著壹抹獨特的嫵媚。
　　孫玉婷看著監視器裏的反饋，縱然心有嫉妒，此刻也不由得為她這種說不出的絕代風華而打動，不由微微地嘆了口氣。
　　鏡頭裏，她在輕聲地唱著，但這個沒關系，現場甚至都沒有收音設備，因為這個後期剪出來之後，肯定是要加上錄音室的音軌的，到時候只要對好口型即可。
　　“哢！過了！”孫玉婷大聲喊。
　　就這壹聲，原本安靜之極的校園內，“轟”的壹下子，立刻就炸了。
　　壹大幫順天電影學院的學生們紛紛跑過去，都是本子和筆壹起遞過去，“周嫫姐，給簽個名吧！”，還有的幹脆喊，“嫂子，簽名啦簽名啦！”
　　周嫫倒是笑吟吟的，來者不拒，她的助理曾曉靜卻是嚇得趕緊過去半攔半護，“同學們慢壹點，慢壹點，不要擠好嗎？”
　　傅學隆收起攝影機，提著，傻乎乎地站在那裏，樂呵呵地看熱鬧。
　　孫玉婷跟宋玉品對視壹眼，都是無奈。如果人少還好說，關鍵那麽多人，孫玉婷覺得自己再怎麽大姐頭，也不好都給硬著轟走，就幹脆過去，拍了傅學隆壹巴掌，“笑，妳丫就知道笑，拍呀！”
　　“啊？拍這個？”傅學隆不解。
　　孫玉婷懶得跟他解釋，這廝鏡頭感極強，構圖特別有味道，但就是人木了點，於是她道：“後期花絮可以剪進去，拍！”
　　傅學隆“哦”了壹聲，腦子瞬間開竅，攝影機很快就又扛了起來。
　　壹直到幾十個簽名簽完了，電影學院的同學們又都識趣地紛紛退開，但絕大部分人仍是圍著不肯走，看來是打定了圍觀的主意了。
　　孫玉婷走過去問：“周姐，累不累？要不要歇壹會兒？”
　　周嫫搖搖頭，“沒事兒，繼續吧！”
　　“好嘞！”孫玉婷答應壹聲，然後轉身對圍了壹圈的學弟學妹道：“看著，行，但是都別搗亂啊，妳們學姐我指著這個拿錢呢！”
　　四周傳來壹陣低低的哄笑。
　　孫玉婷為人四海，做事豪氣，很有些大姐大的派頭，在順天電影學院裏，往上數三屆，往下數三屆，她都是很有人緣的存在。
　　宋玉品跟傅學隆靠著肩膀，宋玉品小聲說：“聽見沒，她絕不會叫嫂子的！”
　　傅學隆嘿嘿壹笑，不說話。
　　……
　　教學壹樓的三樓辦公室裏，陳可芳趴在窗口看了壹陣子熱鬧，回過身來，笑道：“周嫫是漂亮哈，關鍵是她壹舉壹動那個味道真的是……不過她這路子，怎麽感覺越來越離經叛道了！妳看她那煙熏妝，那眉毛……”
　　鹿靈犀手裏拿著東西正在看，聞言隨口笑道：“那誰知道，不過據說她的新專輯是李謙給她操刀制作的，萬眾期待呀，我也期待。”
　　陳可芳聞言笑笑，終於舍得徹底收回目光，走回來，托了把椅子，就在鹿靈犀身邊挨著坐下，“哎，妳這個當系主任的，就沒點面子？李謙的專輯，就沒提前給妳送壹份兒來，讓妳先聽聽？”
　　鹿靈犀聞言訝然，略顯詫異地擡起頭來，“我是他系主任不假，可我又不懂音樂，哪來的這份面子？”
　　“切！”陳可芳又扭頭往北窗戶瞥了壹眼，隱約聽見外面孫玉婷正在給周嫫講拍攝要求，不由得又道：“哪能沒面子呀！妳看看妳們攝影系，尤其是96級，傅學隆他們幾個，是肯定會起來了，有李謙給帶著，傅學隆自身天賦又不錯，出頭是早早晚晚的事兒，就這個孫玉婷，將來肯定也能出頭。”
　　鹿靈犀笑笑，繼續看手上的東西，同時順嘴道：“羨慕了？眼饞了？”
　　“嗯！”陳可芳真真假假地點了點頭，“妳還別說，真羨慕！”
　　鹿靈犀笑笑，翻過最後壹頁去，有那麽片刻沒說話，但很快，她嘆了口氣，手指在紙業上輕敲兩下，道：“這本子……唉！”
　　陳可芳笑笑，“嘆什麽氣呀，96級真的算小年，要不是攝影系有李謙，導演系有孫玉婷，哦，對了，表演系還有壹個朱強哈，要不是這幾個人，今年的畢業作品展更難看！其實李謙的攝影水平，我看也壹般！”
　　鹿靈犀嘆口氣，合上劇本，揉揉眉頭，點評道：“邏輯還算清楚，但轉折生硬，鋪墊的也非常薄，人物也單薄，根本撐不住！”
　　說到這裏，她看壹眼陳可芳，笑道：“妳這個編劇系老師，有責任啊！”
　　陳可芳瞪瞪眼睛，無奈地伸手扒拉著看了壹眼那劇本的名字，頓時心下了然，然後她也不說話，往下翻了翻，扯出壹本來，往鹿靈犀面前“啪”的壹拍，“瞧瞧這個，什麽叫我有責任呀，我能教的只是理論，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學生寫不好劇本，還能賴我？我要有那個本事，早就給秦渭劉承章寫本子去啦！”
　　鹿靈犀聞言壹笑，指著她，笑道：“不安心教學工作啊，妳這樣可不行，回頭我就找妳們系主任聊聊去！”
　　陳可芳“切”了壹聲，懶得搭理她。
　　但過了沒壹會兒，鹿靈犀手上的這壹份劇本還沒看下去呢，陳可芳已經又道：“哎對了，妳打聽過沒有，孫玉婷接這個活兒，我是說給周嫫拍MV，什麽價？”
　　鹿靈犀搖搖頭，看劇本看得入神，只是隨口回答，“不知道。”
　　但陳可芳卻是壹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哎寶貝兒，妳先別看了，就這幾份兒回頭再看來得及！……我跟妳說，都說李謙大方的很，妳說，我寫個劇本給他投稿行不行？怎麽著也算給她擔過課的老師，只要劇本不太差，妳說他會不會給我砸錢投拍？”
　　這個話題，倒真是引起了鹿靈犀的壹點興趣，“妳想拍戲？”
　　陳可芳想了想，搖頭，“拍戲我不行，但妳行啊！妳想，我出劇本，李謙出錢，妳來做導演，妳說，他得不得給這個面子？”
　　鹿靈犀聞言似笑非笑地瞥著她，“妳拉得下臉去找他，那就去試試唄？”
　　陳可芳聞言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引來鹿靈犀壹陣輕笑。
　　“妳讓我去找周嫫要簽名，我拉的下臉，那是偶像啊，但妳說讓我去找李謙拉投資……我還真是拉不下臉來，那畢竟是自己的學生啊！唉，怪不得人家說，搞藝術，要臉是不行的！”
　　鹿靈犀忍不住了，伸手推她，“少來，妳個財迷，壹邊兒去啊！繼續趴窗口看妳的偶像去，別耽誤我審稿子！”
　　陳可芳又嘆口氣，站起身來，卻戀戀不舍地回頭，“妳真不過來看看？電影學院裏頭拍電影，據我所知這可是第壹遭！李謙面子大，老院長這都答應了，錯過這壹回，下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鹿靈犀笑，“不看，不就是拍個MV嘛！哎呀姑奶奶，妳別搗亂了行不行？”
　　陳可芳無奈，只好又回到窗口，去看孫玉婷他們拍MV。
　　說來這算是業界的壹個怪規矩。無論是順天電影學院還是華夏戲劇學院，都謝絕壹些劇組和媒體的進入，也就是說，在電影學院的校園裏，是不允許拍電影的，要拍也可以，得報到院長辦公室特批。
　　可巧的是，周嫫跟著李謙過來電影學院上過課，特別喜歡電影學院這邊的幾棟老式紅磚樓，覺得特別有味道，新專輯要拍MV，她就提出希望能過來這邊拍幾個鏡頭，李謙磨不過她，只好親自跑來找老院長，這才算是拿到了通行證。
　　北邊的二號教學樓那邊，孫玉婷似乎是拍過了外面的鏡頭，帶著劇組轉到室內去了，陳可芳只好收回目光，又走回來，恰好這時，鹿靈犀看完了她推薦的那個劇本，笑著點頭，“這個還不錯，有點意思！”
　　“是吧？”陳可芳略顯得意地道：“覺得不錯，妳就幫忙推壹推，李謙，陸平，都行，爭取能給我們推出去！妳也知道，編劇系這邊的學生，出頭很難！”
　　鹿靈犀猶豫片刻，這時倒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回頭我爭取吧，看得出來，很有想法的壹個本子，雖然有些地方，還是缺了點打磨，但總體質量很高！回頭我盡量幫忙往外推！不過……”說到這裏，她略帶歉意地笑笑，“不過妳也別抱太大期望，我的面子沒那麽大！”
　　陳可芳聞言往門口瞥了壹眼，然後湊過去又坐下，小聲問：“哎，陸平沒再來找妳呀？”
　　鹿靈犀聞言無奈地搖搖頭，“還是來，只不過他最近好像是去參加羊城電影節了，這兩周，我能松口氣……真磨人！我是真不知道，陸平那個性子，居然還能那麽磨人……唉！”
　　陳可芳聞言輕聲壹笑，“行了妳，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啦！陸平，多好啊，現在也算大導演了，前途光明，而且人年齡還比妳小幾歲呢，這麽上桿子追妳，妳還非得裝模作樣的拿喬，切！等妳什麽時候嫁不出去了，才有妳著急的呢！”
　　鹿靈犀笑笑，驕傲地昂起頭，“我嫁不出去我樂意，過幾年要是還沒有中意的，我就把妳跟妳們家老孫拆了，咱倆過壹輩子！”
　　陳可芳聞言毫不猶豫地推她壹把，“去死！”
　　鹿靈犀得意的笑。
　　陳可芳可是壹臉的不高興，“我告訴妳啊，不許勾搭我們家老孫，就這還見天兒的惦記妳呢，老讓我請妳到家裏玩去！妳個狐貍精！”
　　鹿靈犀轉眸壹笑，微微地側著臉兒，實打實的壹笑百媚生，關鍵是她還沖陳可芳飛個媚眼兒，“怪我咯？”
　　陳可芳撇撇嘴，“狗日的納妾制度，是個男人就惦記著娶小老婆！人李謙那樣的，還倒罷了，要才有才，要財有財，而且還長得帥，娶幾個都是天經地義，可妳看我們家老孫……唉！”
　　鹿靈犀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嘆完氣，陳可芳卻又叮囑道：“玩笑歸玩笑，真的，這個本子妳多想想辦法給推壹推，老孫看了也說好，回頭等咱們院長從廣州府回來了，我也得找他去，讓他也給想辦法推壹推！”
　　鹿靈犀笑罷，點頭，“嗯，成，我盡力！陸平那裏……我是張不開嘴的，妳也知道，我只要給他遞劇本，他肯定點頭，然後就會拉著我去做導演，這個人情，真的不能欠！至於李謙那裏……妳看他最近弄得那個《超級女聲》，弄得那叫壹個熱火朝天，我這都壹個多月沒見過他人了，只能是……等機會吧！回頭畢業作品展的時候，估計吳涵啊什麽的，這批老校友也都會回來捧個場，到時候咱們壹起出馬，拉上老院長，硬塞也得爭取給塞出去！”
　　“得嘞！有妳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陳可芳壹邊點頭，壹邊又忍不住嘆息，“妳說這個李謙哈，也太能瞎折騰了吧？做專輯搞音樂還不夠，又去拍電視劇，拍電視劇還算本行，可怎麽又突然折騰出壹個綜藝節目來？他這折騰的，也有點太多了吧？好歹也是咱們學院最近幾年最出彩的壹個學生了，我是真怕他東壹榔頭西壹棒槌的，別萬壹哪天再弄折了！要知道，哪怕他再有才華，不專心，也是做不好的！”
　　鹿靈犀聞言想了想，無奈地道：“我倒是真想跟他聊聊來著，打從我看到那個《超級女聲》的海報就想跟他聊聊，但是妳也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學生，這些年壹路走過來，師生之間的交情嘛，是有壹些的，但還沒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程度，有些話，其實我也不合適多說，反倒是我估計回頭等畢業作品展的時候，咱們孔院長肯定會敲打他的！妳我都能看出來、想明白的事情，沒道理老院長反倒看不明白，對不對？”
　　“也是！”陳可芳點了點頭。
　　話剛出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鹿靈犀隨口說了聲“請進”，李謙推門進來了。
　　看見是他，陳可芳楞了壹下，旋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片刻之後，鹿靈犀也忍不住低頭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