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決斷

　　明湖文化公司，九樓，剪輯室。
　　做完了壹大段，李謙回頭重新看了兩遍，滿意地點點頭，“很棒！”然後，下意識地擡手揉揉眼睛，看看表，他笑道：“大劉，休息壹下，都幹了倆小時了。”
　　劉擎聞言也點點頭，道：“得嘞，那我抽根煙去啊！”說完了，他揉著眼睛，站起了身來。
　　大劉，劉擎，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是半路入行的，但是郁伯俊最近兩三年的幾部電影，都是由他來操刀主剪，活兒相當不錯，這壹次剪《新白娘子傳奇》，李謙順手就把它借了過來，剪到現在，活兒才做了不到兩成，但已經能夠看出來，他是屬於那種特別有靈氣的人。簡單來講，有天分。
　　等他出去了，李謙又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放松地靠到椅背上，休息片刻之後，坐起身來想要把剛才的活兒再過壹遍，但不知不覺就想起上午約翰·戴斯和邁克爾·強森過來的事情，不由得就又有點走神了。
　　是的，他沒有當場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只是表示需要考慮壹下，看時間能不能安排得開。
　　而事實上來說，事情誰先做誰後做，肯定是要看誰更重要的，所以，只要美國那邊的事情足夠重要，那麽當然，沒時間也能擠出時間來，把壹切事物都向後順延兩三個月就是了。
　　那麽，事情重要嗎？
　　當然！
　　是不是接大船的配樂，不那麽重要，但是不是能夠拿到滾石唱片的全球銷售支持，卻是異常重要的——東西方的文化隔閡，壹直都在，且相當的深，沒門沒路，壹個東方歌者想要跑到西方世界去大賣，可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別看目前四大美人樂隊的專輯好像在華語文化圈都已經賣瘋了，似乎華語文化圈本身的市場已經足夠大了，但其實，稍微內行壹些的人都會明白，當今這個世界，仍是壹個西方文化占據強勢地位的世界。
　　簡單來說，華語音樂妳做得再好，只能在華語文化圈賣，到了美國，充其量賣賣唐人街，但英語音樂只要做好了，那是可以覆蓋世界上所有文化圈的——這就是區別。
　　而且，單純只說英語文化圈的市場，也比華語文化圈大了好多倍。
　　以北美和歐洲這兩大塊市場為主，再加上全球幾乎任何壹個地方都是英語的銷售市場……好吧，即便是在傳統的歐洲和北美之外，光壹個講英語的印度，以及南非等地方，這些都加在壹起，英語文化圈市場的整體量級，比東亞和東南亞這壹塊兒的華語文化圈，要高了許多許多。
　　所以，給廖遼或何潤卿做壹張主打英語的專輯，壹直都是在計劃之中的事情，只不過這個機會，來的有些突然罷了。
　　所以，這個機會，李謙實在是有些不想錯過。
　　李謙或廖遼，自己去跟滾石唱片去談，當然也OK，畢竟他們倆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想要進軍全球市場、做壹張英語專輯，是很正常的，但是條件、待遇，都要慢慢的談，吃虧是肯定的了，但是現在，因為有了大船的加入，考慮它背後的二十世紀福克斯和時代華納的影響力，再考慮到這張專輯會以《My Heart Will Go On》為主打歌，可以借到壹部投資高達數億的電影那必將有著投入極大的宣傳攻勢的東風，對於滾石唱片來說，在條件上，就不會壓得那麽厲害。
　　這件事，對三方來說，都是有極大好處的！
　　只是……如果接了，那麽，《新白娘子傳奇》就必然要錯過暑假了。
　　李謙摩挲著下巴上微微紮手的胡茬，有些猶豫不定。
　　對這部戲，他實在是投入了太多的心力，真的是想早壹點看到它最終被完成的樣子。
　　而且，這部戲前前後後已經投進去好多錢了，實話說，即便是對它最有信心的李謙，也是感覺壓力如山之重，而且每多過壹天，這種壓力就會更重壹分。
　　片刻之後，李謙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出去。
　　走廊盡頭的抽煙室裏，大劉打開了窗戶，正對著窗戶吞雲吐霧。
　　目前的九樓影像部，也就是韓順章現在會每天都過來，除他之外，幾乎沒有什麽辦公人員，所以抽煙室裏也是空空蕩蕩。
　　李謙走過去，“大劉，還有煙麽，給我壹根。”
　　劉擎爽快地掏出煙來，李謙抽出壹根，借著他的火點上了。
　　深深地抽壹口，吐出去。
　　窗外夕陽滿天，映得整條街道、整個城市都似乎裹上了壹層金光閃閃的邊兒。
　　遠處近處，都是高樓大廈。
　　李謙和劉擎壹樣趴在窗戶上，壹邊抽煙，壹邊看著窗外的世界。
　　過了壹會兒，劉擎抽完了煙，見李謙壹副深思的模樣，也不打擾，徑直走人，而李謙也渾無察覺，只是有壹口沒壹口的抽著煙，直到那煙燒得只剩下煙屁股。
　　他摁滅了煙頭，關上窗戶，慢慢地往回走。
　　劉擎已經在繼續工作了。
　　實話講，別看年齡不大，在剪輯師這壹行來說，資歷也很淺，但他做事情特別投入，李謙給定下的大綱，再加上還有壹份無比重要的分鏡頭腳本可以參考，基本上來說，他剪過的，李謙只需要再過壹眼，大致調壹下細節就OK了，有些地方，李謙甚至連調都不用調。
　　實話講，如果他不是郁伯俊的人，李謙早就下手挖人了。
　　回去之後坐下，李謙想了想，還是站起身來，拍拍劉擎的肩膀，道：“我還有點事兒，妳先剪著，回頭我再過來。”
　　劉擎痛快地答應壹聲，“行。”
　　於是李謙起身離開了九樓。
　　八樓他的辦公室裏，周嫫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李謙推門進去，楞了壹下，笑問：“妳怎麽來了？也沒打個招呼。”
　　周嫫正看雜誌聽歌，見他進來，也不起身，只是道：“老鄒說妳同意了？真讓我去折騰演唱會？”李謙點點頭走過去，到沙發上摟住她，在臉蛋兒上親了壹下，才道：“老鄒想做，索尼那邊也想做，估計是看著廖遼去年太掙錢了？那妳們就做唄。”
　　頓了頓，他又道：“正好妳當初跟索尼簽的合同，是到今年下半年到期，在暑假前後，把這次巡回演唱會做下來，也就等於是不欠索尼那邊什麽了。我覺得倒是挺好……老鄒不是說妳也願意？”
　　周嫫聳聳肩，翻著手裏的雜誌，道：“我還沒想好呢！”
　　李謙正要說話，辦公桌上，他的電腦突然響了壹聲，李謙起身過去壹看，是壹封即時郵件——當下的國內，QQ已經有了相當強大的裝機量和使用率，近乎壟斷了國內的即時聊天軟件，李謙當然是QQ的堅定擁護者，只不過，去年謝銘遠去了法國，臨走前給李謙留下了他的聯絡郵箱，李謙也就裝了壹款國外的即時聊天軟件，近半年來，跟謝銘遠他們兩個，幾乎是隔三岔五就會有些聯系，反倒是最近，因為李謙實在太忙了，倆人聊天的次數才漸漸變少。
　　郵件是謝銘遠發過來的——“專輯已收到，很棒！老爺子聽了也是贊不絕口。”
　　李謙笑笑，當時就回復過去：“謝謝！老爺子身體還好吧？在法國過這個春節，感覺怎麽樣？”
　　片刻之後，謝銘遠回復過來：“還好！就是最近鬧著要回家呢！”
　　李謙猶豫了片刻，手指遲遲地沒有落下，然後，他擡起頭來看向周嫫，正好周嫫也看過來，倆人目光壹對，周嫫合上雜誌，問：“妳心裏有事？”
　　李謙抿抿嘴唇，自嘲地笑笑，道：“關鍵時候，其實我是個不怎麽有魄力的人啊！”說話間，他拍了拍桌面，笑道：“做吧，妳的演唱會也別考慮了，辛苦壹下而已，幾個月就做完了，至於我呢，最近準備出去壹趟了，去美國，接壹部美國電影的配樂，同時，借這部電影的東風，先把廖遼給推出去，讓她到國際上先給妳們趟趟路。”
　　周嫫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李謙起身走過去，把她擁在懷裏，道：“其實我目前還沒有考慮得太清楚，到底是死守著這壹塊兒市場，努力的深耕，把地基徹底打紮實了，還是現在就往外邁出去，壹邊穩固手裏已有的市場，壹邊為華語文化開拓新的市場和受眾。只不過呢，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所以，錯也錯不到哪裏去，就決定還是要走這壹步。也就是半年的功夫而已，正好，讓我先瞧瞧索尼這盤棋到底要怎麽下，就算是……後發制人吧！”
　　周嫫斜眼兒乜他，等他長篇大論的說完了，這才收回目光去，壹副完全沒聽進去的模樣，道：“不懂，也不想懂……那好吧，那我就去給妳做幾個月苦力。”
　　李謙笑了笑，道：“其實晚幾個月，等妳跟索尼的合約徹底到期了，咱們自己辦也不是不行，沒理由讓索尼壹下子分走三成去，但是，怎麽說呢……我不願意做這種把便宜占盡的事情，哪怕對方是索尼，是我的主要對手，我也不願意占他們這個便宜，所以，索尼想從妳身上最後再壓榨壹點利潤，那就讓他壓榨吧！等他們把錢賺到手了，我這心裏，就覺得不虧欠了。”
　　周嫫笑笑，“妳猜怎麽著？”
　　李謙挑挑眉頭，看著她，她笑著湊過來，吧唧親了壹口響的，笑道：“我就喜歡妳這壹點！”
　　……
　　跟周嫫約好了晚上去接她、壹起出去吃晚飯，李謙才又坐回電腦前。
　　事情既然確定下來，反倒心裏敞亮了。
　　李謙先打了幾通電話，然後才敲鍵盤，對謝銘遠道：“有個事情，妳得來幫幫我。”
　　過了足足兩三分鐘，謝銘遠才回答道：“說。能幫的我壹定幫。”
　　李謙道：“我要接壹部好萊塢電影的配樂，條件是對方願意促成由明湖文化和滾石唱片合作為廖遼做壹張專輯，全球發行。所以，我過幾天可能就要動身去美國，歐美是妳的地盤，考慮下，來幫幫我吧！”
　　……
　　謝銘遠那邊需要考慮，但李謙不會等他，這邊拿定了主意，回頭就通知齊潔，可以跟約翰·戴斯談談待遇了。
　　然後，家裏的壹大攤子事兒，自然是需要費些功夫來壹壹安排妥當的。
　　金漢的新片子《在路上》已經基本敲定了演職人員，距離最後的劇組成立，也沒幾天了，有韓順章去給他做大管家，李謙當然放心。所以……當然，黃文娟肯定還是要被派出去，帶著兩個財務壹起跟組，負責抓緊錢袋子，這樣壹來，李謙就更放心。
　　何潤卿的演唱會，過完了年就已經開始籌備了，這壹點上，明湖文化已經有了壹個很成功的例子在前頭，有齊潔他們在，負責操持壹切，李謙也算放心。
　　至於幾個新人的出道專輯……新人要出頭，總是不會那麽容易的，但好在，他們的專輯，從莊美月到格日楞再到趙源，李謙都是從頭跟過來的。他們專輯裏的歌也有大半都是自己給的，所以，對於專輯本身的質量，他也同樣的有信心，所以，基本銷量是肯定差不了的，至於能不能大紅大紫，那就往往要看市場的選擇了，並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
　　就是……王靖露那裏，他反倒是有些不放心。
　　於是，明明是他出門、離鄉離家的，臨出門之前，卻反而是他對王靖露壹再的叮囑這個叮囑那個的——
　　“妳媽那邊說什麽，妳不要往心裏去，等我回來再處理。”
　　“知道啦！”
　　“房子的事情，反正都是按照圖紙來，妳要是覺得拿不準，就找齊老師給妳參考參考。要是妳倆都拿不準，那就怎麽貴怎麽來，頂多讓人家宰壹刀，總比用了差材料以後後悔強。”
　　“知道啦！”
　　“進了組，老金是熟人，肯定照顧妳，表演上，妳也別逞強，按照導演的吩咐走就行。另外娟子……黃文娟是跟組的，有什麽事情，妳找她幫妳處理。”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