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福星

　　在自己的客房裏睡了個午覺，下午起床去酒店咖啡廳點了壹杯咖啡，然後宋天耀打開筆記本，拿起筆，在上面隨意的勾畫，看他那專註的模樣，惹得好幾個英國人好奇的走過來站在他身旁打量，他們以為宋天耀是個素描愛好者，可是等看到上面只有英文單詞和中文漢字之後，自嘲的壹笑，然後離開。
　　其實宋天耀在設計名片，五十年代的香港，名片並不是什麽新奇玩意兒，不過用的人也不多就是了，只有那些社會名流，政府高官，富豪大亨才會專門去定制自己的名片，宋天耀自己的老板褚孝信都沒想過為自己設計過名片，因為他沒有那麽多生意場上的應酬，他結識的那些歡場中人，發了也沒什麽用。
　　但是宋天耀既然想約工商署的英國官員見面吃飯，自然要準備壹些名片，對金牙雷，陳阿十那種江湖粗胚用不上，但是對講究各種規矩細節的英國人，戲壹定要做足。
　　香港還沒有真正的設計公司，壹般的印刷制品格式樣式都是印刷廠制版幫忙簡單設計排列，所以此時香港各個店面商鋪的中文招牌甚至名片，大多風格接近，無非樣式橫排與豎排的區別，字體是楷體與行體的區別。
　　那是因為這些店面商鋪都習慣去找同鄉做工的印刷廠幫忙做招牌名片，能看在同鄉情面上省下些許開支。但是宋天耀則準備去香港殖民政府官方印刷單位，布政司署行政科印務局去幫忙制作名片。
　　殖民政府壹年沒有那麽多文件要印刷，但是又不能讓印刷設備閑置，所以也對外營業，但是壹般都是那些英資公司或者外國公司才去印務局幫忙印刷，中國人？那時候大多數中國人想法很簡單，寧可自己的錢讓同鄉賺，也不讓鬼佬賺。
　　所以印務局對外的印刷業務壹直很冷清，但是坦白講，在印務局裏工作的制版人才，要比大多數華人印刷廠的制版優秀太多，無它，印務局科員是香港殖民政府公務員，想進去找份工作，最少也要真正懂印刷，懂設計才行，最主要的是，那些人常年設計英國鬼佬的名片，知道那些鬼佬的口味，不會發生“火柴盒皮”的笑話。
　　所謂火柴盒皮的笑話，是某個港英政府官員接過壹個華商的名片後，不解的發問：“妳給我壹個火柴盒皮幹什麽？”
　　因為大多數華商的名片都只是白底黑字，簡單羅列壹下自己的商號名稱，加上自己的姓名，電話號碼和地址就可以，第壹上面沒有英文，第二，姓名、商號、地址等等排列方式和當時香港街面上賣的火柴盒封皮上的字樣非常接近。
　　自己打好了草稿，起身出門坐車去印務局，給當值科員二十塊的小費之後，宋天耀的這單生意就被安排工人馬上開工。
　　百無聊賴的宋天耀在旁邊的印務局書店買了幾本書打發時間。
　　壹個半小時後，宋天耀手裏才拿著三盒設計打印好的名片回了杜裏士酒店。
　　回來的時候剛好遇到準備回自己的客房換衣服然後去捧歌女的褚孝信，褚孝信難得好奇的拉住宋天耀回了自己的客房，特意對他問了壹下褚孝忠忽然之間對自己轉了態度的問題。
　　“我大哥如果不是準備坑我，那就是被鬼附身。”褚孝信壹邊對著鏡子打領帶壹邊對宋天耀說道：“往日講壹句話能讓我渾身不舒服，現在對我和顏悅色，哇，妳是未親眼得見，不然壹定驚掉下巴。”
　　“不用擔心忠少，他對妳暫時不會起懷心思的。”宋天耀靠在旁邊的墻壁上，叼著香煙看著鏡子裏的褚孝信說道。
　　褚孝信從鏡中看著宋天耀：“為什麽？就因為他同意妳清退利康那些人手？”
　　“當然不是，忠少是聰明人，如果是之前，恐怕他還會這樣講，但是以後不會，因為妳已經和以前不同。”宋天耀吸了壹口香煙對褚孝信笑笑說道：“妳現在有個滿腦子陰謀詭計的秘書幫妳提防他。”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滿腦子陰謀詭計的，餵，晚上麗池花園，去不去？”褚孝信聽宋天耀那副自大的口氣，撇嘴笑笑，穿上西裝外套對宋天耀說道：“聽說來了幾個新歌伶。”
　　“不去，晚上要在咖啡廳等工商署方面的消息。”宋天耀對褚孝信夾著香煙說道：“我揾到壹個鬼妹律師。”
　　“真的假的？不會把三萬塊都撒出去才釣到手吧？夠不夠靚？”褚孝信聽到鬼妹律師四個字，頓時來了興致。
　　宋天耀看著褚孝信興致十足的模樣，笑著說道：“靚倒是蠻靚，就是頭腦太聰明，打交道很麻煩，要不要妳試下？”
　　“冇時間，我最怕麻煩，如果想看鬼妹，不如去看麗池花園那些跳舞的鬼妹好了，用錢能解決最輕松，連妳都覺得麻煩，想推給我？我才不上當。”褚孝信猶豫了壹下，最終還是沒有點頭。
　　宋天耀理解的點點頭：“那過兩日約工商署官員食飯，去布政司署行政科大門外招聘，信少要不要去？”
　　“是不是壹定要我去才可以？妳能自己搞定，就妳作主，如果實在需要扯我這面旗，我再出面。”褚孝信拍拍宋天耀的肩膀：“我老豆和我大哥都說妳是我的福星，讓我對妳好點。”
　　“我又不是女人，用不用這麽肉麻？零花錢夠不夠？”宋天耀誇張的打了個寒戰，把褚孝信的手甩下去。
　　但是心中卻稍稍有些感動，自己這位老板能說出他是面旗，又讓宋天耀自己作主，恐怕賓主之間這種信任已經給的絕對夠足，褚孝信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最足的成色就是褚家少爺這面旗，能坦然對宋天耀說出來，是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也認識到宋天耀。
　　“哇，壹晚不見，妳成大富翁，居然夠格問我夠不夠零花錢？”褚孝信好奇的看著宋天耀問了壹句。
　　宋天耀朝他眨眨眼：“昨晚不小心又有人送了筆錢，可能不多，但是五六萬我想應該有的，若是妳缺錢，我借妳呀？”
　　“用不用這麽誇張，我剛剛誇妳是福星，妳就說妳現在有錢進賬，不過我是妳老板，我同自己秘書借錢，傳出去我還用見人咩？留著妳自己搭訕那位鬼妹律師好了。”褚孝信哈哈壹笑：“我老豆昨晚給了五千塊，喝喝酒聽聽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