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四面埋伏

　　淮陰河碼頭。
　　壹艘裝點精美，燈籠高掛的畫舫停靠在岸邊，畫舫上三個大字：天香舫。
　　古色古香，古韻古風。
　　字有詩情，舫有畫意。
　　亦屬人間好去處！
　　許是春將至，冬日暖陽溫。
　　卓君彥壹襲勁裝，帶著馬兆日來到，立於碼頭前，與那天香舫不過數步之遙。
　　目光咄咄，威風凜凜。
　　舫上婢女瞅了他壹眼，不知來路，眼中盡是迷惑。
　　馬兆日小心提醒：“天香舫門下多以女子為主。實力不好說，關鍵漂亮姑娘多，護花使者也多。”
　　卓君彥淡淡道：“我聽說過他們的名氣。”
　　天下武道流派眾多，但有名的就那麽寥寥幾個。
　　洛州壹帶，除了萬劍宗等頂級宗門外，名氣最大的幾個裏，天香舫算壹個。
　　不過靠的不是武力，是美艷！
　　天香舫以歌舞為主，其派內多畫舫，隨河到處飄，名聲壹路傳。
　　歌美，人美，舞美，換來的自然是擁躉無數。
　　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這時代的歌舞藝人，只不過個個都還身懷絕技，說是用來自保的，亦可用於歌舞難度之升華，更加絢麗。
　　天香舫本身是半宗門半幫會性質。
　　宗門以傳承為根基，幫會則多是各路組合。
　　比如虎幫曾經的四位老大，就分別來自不同門派，至於半宗門半幫會則是兩者皆有。
　　天香舫是前天到的。
　　昨夜百草堂的李大夫便被請至舫上，為壹名女子療傷——昨天他只槍擊了壹個女人，就是他昨晚狙擊洛九鷹時出現的。
　　這刻卓君彥壹語落，徑直前行。
　　至畫舫邊，壹名大漢擋住去路：“非請勿入！”
　　卓君彥取槍：“妳確定？”
　　那大漢看看黑洞洞的槍口，如今這武器在槐安縣也是流傳極廣，他自然是認識的。
　　臉色難看，心情猶豫。
　　有心退避，卻恐墮了這威風，豈不讓江湖恥笑？
　　正自心情矛盾，好在船上傳來壹把輕柔女子聲音：“請客人進來吧。”
　　那大漢松口氣，乖乖讓出道路。
　　上了船，入了艙。
　　就見這船艙被布置的典雅精美，船板上鋪著做工精美的手工地毯，上方嵌著夜明珠。兩個青花大瓷瓶矗立在左右兩側，中間的香案上掛著壹幅女子畫像，香案上擺著香爐。
　　三縷香煙裊裊，壹線香氣撲鼻。
　　香案前還站著壹名女子，身穿雪色薄紗裙，雪白的天鵝頸子帶著珠鏈，壹塊祖母綠翡翠垂在頸間，既高貴典雅，又活色生香。
　　女子很美，面若銀盤眉如柳葉，剪水雙瞳脈脈含情，身上還佩了些配飾，發髻上紮著支鎏金步搖，壹步三搖，讓人心動神移。
　　若說這女子身上有什麽不和諧的地方，大概便是她的左手臂上紮了壹條紅絲巾。
　　紅綢薄緞輕紗巾，壹縷香塵在舫間。
　　精美而不協調！
　　顯非有意如此。
　　卓君彥微微頷首：“羽未央，羽仙子？”
　　羽未央輕輕點頭：“是我。”
　　卓君彥道：“仙子是個好稱呼，通常用來形容女子不染凡塵，若天上女子，可遠觀不可褻玩。但是天香舫歌舞出身，以色事人。就算不賣身，也是賣藝。所謂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便不存在了……這牌坊立的過高了！”
　　羽未央微愕。
　　她自出道以來，萬人景仰，百家傾慕。
　　所到之處，更是十戶九空來相見，千金壹擲搏歡顏。
　　江湖豪傑，達官貴人，莫不趨之若鶩，以仙名之，恨不能於花下死，悔不得做護花使。
　　沒想到卓君彥竟如此待她？
　　昨日未曾睹真容，辣手催花尚可諒；今日拜會水中仙，此獠依舊狂如狼！
　　此人，可惡！
　　她心中憤怒，面色依然淡定：“妳是看不起我們？”
　　“只是在說妳們太高擡自己了。越是婊就越是喜歡立人設，賣藝的玩什麽仙氣啊。”卓君彥冷笑。
　　妳縱天下至美，我心無念，無視，無睹！
　　全不在心間！
　　羽未央再好脾氣也按捺不住，粉面生威：“所以妳過來，就是為了譏諷我的？”
　　卓君彥笑笑：“當然不是。不過我想知道，昨天為什麽要阻止我？”
　　只聽其聲，卓君彥便已確認，昨天的女子是她。
　　“卓君彥，妳做事太過分了！為了壹個謠言，到處傷及無辜。我們練武之人，應當以正義為己任……”
　　卓君彥擡手止住：“妳查過高為山和洛九鷹是什麽人嗎？”
　　羽未央默然。
　　卓君彥撇嘴：“想主持正義？可以啊，洛九鷹已經死了，現在還有高為山，妳殺不殺？”
　　羽未央怒道：“殺人不解決問題！”
　　卓君彥冷道：“我也不是在解決問題。”
　　羽未央吃驚的看卓君彥。
　　卓君彥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我就是問題，我做的事便是答案！！！”
　　好霸道的語氣！！！
　　好強橫的言辭！！！
　　羽未央也被卓君彥這番話驚住了。
　　天下未見有如此強橫言辭之人！
　　卓君彥槍指羽未央，語冷，氣傲：“妳昨天幹擾了我，導致我沒能壹擊殺死洛九鷹。作為對妳出手的教訓，我給妳壹次補償的機會。”
　　羽未央並無畏懼，只是冷笑看他：“妳想要什麽？”
　　卓君彥回答：“慧心經。”
　　慧心經是壹門輔助功法，功能比較接近造化自然功。
　　神功的特性除了根基強大，還有壹點就是適用面廣。慧心經雖然沒那麽強，但是在五感方面的輔助效果還不錯。由於系統不給，卓君彥暫時搞不到其他八大派的護法神功，而聽風對他的聽聲開槍有很大幫助，所以就先找門別的功法湊合壹下。
　　“什麽？”羽未央詫異。
　　他竟然想要天香舫的修行心法？
　　羽未央自出道以來，見過的男性但凡提條件，基本都是“今晚陪我吧”。
　　羽仙子性格高傲，冰清玉潔，對這種條件自然是憤怒的。
　　但今天她才意識到，比提這種條件更過分的，就是竟然連這種條件都不提？
　　妳是全不把我放在眼裏！
　　心中怒意起，柳眉倒豎，俏目生寒：“卓君彥，妳真以為有這東西就能對付我？”
　　卓君彥冷道：“能不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不信！我相信我可以，那便夠了！”
　　“所以妳想打？”
　　“非為和平來！”
　　“徒逞武勇，終不過壹介武夫！”
　　“舌燦蓮花，終不過壹介嘴炮！”
　　說罷卓君彥又補了壹句：“嘴炮者，舌仗也！男子打仗，仗壹腔血氣，打八面埋伏。女子舌戰，舌半卷春露，戰四方來客！妳身為女子，當含春水以相幸，酥骨香言伴伶仃。強以蜜唇生火炮，陰陽難調毀洞庭！不合適！”
　　他喜歡上了自己的名詞解釋，如今都不用別人問，自家便搶答了。
　　羽未央被他說的目瞪口呆，只覺得此人言辭好生粗鄙，以精詞而行穢語，偏還壹語雙關難以反駁。
　　只能惡狠狠瞪他：“妳這人，不但為人狠毒，說話也惡毒！”
　　卓君彥冷笑：“也得看人，妳是個漂亮姑娘，我才多說幾句。若換了壹個醜男人，我通常便是能動手，莫嗶嗶！”
　　羽未央點頭：“說的是，能動手，莫聒噪！我就不該與妳多話！”
　　話音落，畫舫旁邊的窗戶驟然破碎。
　　壹把刀驟然出現，寒光掠影，勁斬卓君彥持槍手臂。
　　這壹刀來的快，來的急。
　　事發突然，刀勢凜冽，刀意飈揚，殺意無邊！
　　擋不住！
　　躲不過！
　　鏗！
　　清脆鳴響，刀撞臂，卻激出壹片金鐵交鳴的火星。
　　卓君彥長袖碎裂，現出的竟是手臂上綁著的鐵板。
　　手腕轉動，對著來襲者就是壹槍。
　　那人哀嚎飛起。
　　羽未央手腕翻動，壹點寒光向卓君彥飛去，卻是枚玉珠，專司點穴。
　　羽未央不喜殺人，出手留情，但幫著別人殺，她這出手便和殺戮也沒太多區別。
　　卓君彥用力壹蹬船板，人已倒退著飛出，鐵布衫激蕩擋下羽未央的出手。
　　剛落到甲板上，就見又是兩人騰空落下直撲卓君彥。
　　其中壹人速度飛快，壹腳踢中卓君彥的手腕，將卓君彥手中槍踢飛，連續三腳，不離卓君彥面部：“鐵腿震山河前來拜會！”
　　另壹個竟然是鄭陽思，高呼：“疤臉兒受死！”
　　壹劍向著卓君彥胸口刺去。
　　卓君彥再施寸步，躲過那奪命三腳，鄭陽思的劍沒能避過，卻再次被鐵布衫阻擋。
　　卓君彥獰笑著壹拳轟出，砸在鄭陽思的胸口，順勢推著鄭陽思往碼頭上跳去。
　　鄭陽思想躲，但是他腿傷未愈，行動不便，修行的心法更不是以力著稱，結果被卓君彥抱著飛起——典型的不死門戰鬥手段。
　　與此同時，空中又是兩人揮刀落下，刀風凜冽，正擊中卓君彥先前立足的地方。
　　還未來得及收手，就見壹個黑咕隆咚的東西滾過來。
　　眾人正驚愕，就見羽未央已沖破畫舫飛起，身形曼妙，在空中劃出壹道美麗弧線，聲音卻充滿驚恐：“快閃開！”
　　大家正自愕然，就聽轟的壹聲巨大炸響。
　　天香舫甲板上壹片硝煙泛起，幾名出手的武師同時遭遇重創，哀嚎飛起，撲通撲通落入水中，卻也因此因禍得福，沒被燒死，唯有那號稱鐵腿震山河的武師被炸了滿臉，當場死去。
　　可惜了，沒練成鐵臉。
　　被推上碼頭的鄭陽思因此逃過壹劫，看船上氣浪席卷，火焰升騰，鄭陽思也嚇了壹跳，駭然道：“這是什麽手段？”
　　卓君彥抓住他持劍的手：“妳問題真多。”
　　妳有靈巧功，我便野蠻沖！
　　他壹頭撞在鄭陽思的臉上，將他撞的滿臉開花，鼻血長流。
　　鄭陽思腿傷未愈，難以力抗，泣血長嚎：“快殺了他，他的手被我抓住了，沒法使用那武器。”
　　又有幾名武師高速撲至，刀光劍影紛起，漫空寒光乍現！
　　“哦，這就是妳們敢下手的原因嗎？”卓君彥壹笑，面色驟沈，斷喝道：“殺！”
　　下壹刻碼頭上那些看起來已經被嚇傻的路人，賣菜的百姓，淘米的，洗衣的，遛鳥的，壹個個紛紛起身，從懷中取出短刀利刃，銳不可當的刺向附近武師。
　　這壹下變起肘腋，壹群武師反應不及，再受重創，有人更是當場慘死，被壹群刀手剁成肉泥。
　　幾名水中武師還想躍出，看此情景哪裏還敢冒泡，復又潛回水中。
　　這壹幕讓所有人詫異，有武師已高呼：“是虎幫！他們有埋伏！”
　　鄭陽思大驚：“不好！”
　　棄了卓君彥就想跑，剛壹松手，就看到那把踢飛的槍已飛了回來！
　　它竟然自己飛回來了？
　　夢魘般的手槍淩空飛舞，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仿佛有壹只無形的手在持槍。
　　砰！
　　壹槍打中鄭陽思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