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修道之人，責備求全要不得

　　張聞風和驢子循著血跡，月色下，尋了約三四裏，來到壹座不高的土山。
　　對照記憶中看過的地形堪輿圖，猜到此地是土雞嶺。
　　原本還想著等到天亮了跑壹趟，尋壹尋弄出異常震響，嚇得山腳村民搬家的是何方神聖，沒成想土雞嶺的怪物被醉心果吸引，自個蹦跶出來，與水猴子拼了壹個妳死我活，讓他不費吹灰之力提前破案。
　　跟著斷續血跡，攀到接近山頂處，眼前是壹個長長雜草遮掩的洞口，很不起眼。
　　像這樣類似的洞穴，土山上下不少，是壹些小獸藏身處。
　　要不是草葉上沾染了點點鮮血，很難想到壹頭妖物會混跡在普通野獸中。
　　給驢子壹個眼神示意，驢子往邊上退去，口中醞釀法術準備，張聞風用手中劍器慢慢割開草叢，左手兩指掐著微曲，隨時能釋放青木刺法術，防著受傷的妖物躥出攻擊。
　　隨著雜草清理，只見洞內黑暗中，趴著壹只黑棕色腦袋上有條紋的野獸，眼珠子瞪得溜圓，望著洞外，壹動不動，身下地面浸透暗色血跡，氣息皆無。
　　“死球了！”
　　驢子探頭壹看，呲牙咧嘴：“就說嘛，為壹個果子搶得命都丟了，不值當。格局小了，小了！”搖頭晃腦批判洞內的妖物，突顯它格局高雅。
　　張聞風偏頭鄙視了這貨壹眼。
　　也不知是誰，吃了自個那份，心急火燎要去山腳下搶別個的。
　　要不是他阻止，早就打出狗腦子來了。
　　現在說這種便宜話，良心不痛嗎？
　　他認出洞內是壹頭修煉成妖的山獾，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亦然。
　　劍尖刺到妖獾散開的瞳孔前試了試，確認妖獾已經死透，不是裝死，正待用劍將妖獾扒拉出來，不損壞妖獾皮子，再查看壹下洞穴中是否還有其它妖物。
　　便見壹個毛茸茸的黑棕色條紋小家夥從側面翻滾著擠出來，口中還吧嗒黑色的果肉，汁水滴答，眼睛都沒睜開，跌到洞口草叢中，是壹頭巴掌大的幼獾崽子。
　　“我的果子！”
　　驢子急眼了，丟掉格局探頭前去，壹口將幼獾咬出來放到坡地上。
　　張聞風默然，這頭死去的妖獾是為了給幼崽搶壹顆果子，才剛生產不久，實力大損，而水猴子上岸實力也不濟，雙方半斤對八兩，拼了壹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見驢子用舌頭在妖獾幼崽嘴巴邊壹通舔砥，笑了笑，沒管這頭搞笑驢子。
　　用劍將妖獾撥弄出來，洞窟內裏不小，靈眼術掃視壹遍，有些枯草鳥羽零散碎骨，沒發現有其它幼崽和成年山獾，看到洞內還有半個新鮮殘缺的醉心果，用劍撥拉出來。
　　拍了沒出息的驢子壹巴掌，真是沒臉了，搶壹個小不點嘴巴邊殘留的果肉。
　　“它們給妳留了半個果子，妳要不要？”
　　“要……嗷噗。”
　　驢子壹點都不嫌棄半個果子沾了泥土草屑，和幼獾的口水，直接壹口悶，嘟囔道：“好吃！這趟跑得不虧！”
　　那頭幼獾腦袋的毛發被舔得濕噠噠的，小家夥抱著驢子前肢蹄子往上當樹爬。
　　驢子半瞇著眼珠享受果子的香甜，沒管小幼獾其實是在它身下尋找乃頭，前壹個果子吃得太匆忙，狼吞虎咽，它沒嘗出太多味兒。
　　這半個果子細嚼慢咽，靈氣充沛，香味悠長，回味無窮。
　　它壹邊嚼壹邊吸收著果子的靈氣，化作自身妖力。
　　張聞風將死掉的妖獾塞進裝水猴子袋子裏壹起，沒打擾驢子的吸收。
　　看壹眼跌倒了又爬起來，鍥而不舍往驢子腿桿攀爬的妖獾幼崽，這小玩意肯定是要帶走，他在考慮，幼獾吃了小半個醉心果，或許能開智成妖物？
　　私自豢養妖物其實不是不行，得先認主，然後到道錄分院登記。
　　妖物闖禍其主人得負責，他目前是不想給驢子登記，反正驢子的妖氣不顯，只要不在外人面前釋放雷法。
　　心底裏其實還是有給自己留下壹張底牌，缺乏安全感的考量。
　　等到什麽時候驢子暴露，他再帶驢子去登記不遲。
　　等了約半刻鐘，驢子將體內囤積的醉心果靈氣吸收了七七八八，意猶未盡打個飽嗝，咧嘴道：“舒坦！我感覺再吃壹個果子，都能晉級了。”
　　“妳就做夢吧。”
　　張聞風壹句話斷掉驢子的妄想，天材地寶且能當大白菜吃？
　　“這個小東西怎麽處理？”
　　張聞風故意問道。
　　“放野外會死球，我能不能帶回去當個小耍玩意？”
　　驢子吃了別個口中剩下的半個果子嘴軟，也很喜歡壹直爬它腿桿的妖獾幼崽，壹口就決定了幼獾今後的命運。
　　“成，妳養著吧。”
　　張聞風騰出壹個布袋，捏著幼獾後頸皮塞進去，掛到驢子鞍背上。
　　壹人壹驢再次返回西河山，四處仍然寂寂無聲，卻不會有那種壓抑陰沈的感覺。
　　張聞風彎腰拾撿雕零掉落地面的醉心花瓣，用壹個布口袋裝起來。
　　驢子好奇問道：“這玩意好像有毒，能吃嗎？”
　　“炮制過後，可以當藥材，順便撿壹些，太陽出來就浪費了。”
　　張聞風是秉持走過路過不錯過的行事方式，忙活小半個時辰，將這片山坡大致掃蕩壹遍，裝了差不多壹布袋子，順手掛到驢子背上，反正又不用他背。
　　花瓣隔布袋放在驢子背上受體溫烘烤，慢慢晾幹，估計到天亮時候，便只剩下半袋子了。
　　驢子鼻子好使，循著黑僵屍氣息，尋到山頂找到壹處黑乎乎山洞。
　　洞內洞外堆著好些破敗墳包，荊棘枯草叢中有雜七雜八的骷髏枯骨，其中幾個墳包露出了腐朽的棺材，更裏面有幾具斑駁舊黑棺材半打開擺著。
　　壹般人看到這般陰森架勢，便也熄了探幽訪勝的心。
　　哪會往裏去尋晦氣？
　　張聞風和去掉畏懼陰影心理的驢子，他們連鬼都收了，自不會在乎這個。
　　觀主用劍劈斷擋路的荊棘，鉆進山洞尋找。
　　驢子跟著壹路嗅，用嘴巴示意壹下，道：“這具石頭棺材，是老鬼的藏身地。”
　　它聞到了極惡心的黑僵屍氣味，有時候鼻子太靈，也是自找麻煩。
　　張聞風推開沒有合嚴實的黑色石棺蓋，裏面除了臭味和壹些黑毛，空空如也。
　　不多時，驢子咧嘴叫壹聲：“果子藏這兒。”
　　用蹄子踢開壹個覆蓋在地面的破瓷碗，露出壹顆用白布包裹著的黝黑果子，老鬼沒來得及匆忙吃掉醉心果。
　　張聞風上前撿起果子，扔掉破舊白布，取壹個木盒裝起來，笑道：“妳鼻子好使，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它寶貝？要不明天其他人上山，就沒咱們的份了。”
　　若是能找到遺失的典籍書冊，那便是意外之喜，估計這麽多年過去，又是這麽個惡劣環境，當初被老鬼帶走的書冊，能幸存下來的機會不大。
　　拍了拍眼中有些小哀怨的驢臉，笑道：“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甚麽意思嗎？”
　　“知道，知道，我怎麽會貪心呢？就是聞聞果子味兒。”
　　驢子訕笑著退開。
　　觀主曾經與它講過，做人做妖都要懂得適度控制心中貪欲，否則，總有壹天會被膨脹的貪心給害了。
　　講了壹堆的大道理，舉了無數小例子，聽得它腦殼青痛。
　　山頂的山洞有三個進出口，洞口都有堆疊墳包擋著，似乎組成某種陣勢。
　　點燃普通蠟燭，在山洞來回搜尋半個多時辰，找到壹些破敗紙片，張聞風排列組合半天，看不出這曾經是壹本什麽書冊，只得放棄。
　　隨後失笑搖頭，他又何必糾結三代觀主曾經帶走的典籍書冊呢？
　　靈氣潮漲，機會層出不窮，今後能夠弄到的功法、典籍數不勝數，再則玄木師祖留下的傳承完整，基礎典籍不缺。
　　他步步穩當往前走就是，不必在意曾經失去的東西。
　　先前還教訓驢子不要太貪心，輪到自個身上，又差點燈下黑看不到。
　　修道之人，責備求全要不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