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刑場之上

　　京城，菜市口。
　　周恕混在嘈雜的人群之中，看著不遠處被全副武裝的兵丁押進行刑場內。
　　米子溫坐在行刑場中央的監斬臺上，看起來儒雅隨和。
　　在他的身後，站著壹排手持斬馬刀的士兵，那些士兵，壹個個身材高大，肌肉鼓起，看起來就威武非凡。
　　不過在大夏，肌肉壯漢，並不意味著有多強大，反倒是那些看起來不怎麽強的，比如米子溫這種，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入品高手。
　　“妳站我前面。”
　　周恕用肩膀把周圍的人攔開，給海棠空出壹片空間。
　　他現在覺得，殷無憂把海棠派到自己身邊，不是讓她來服侍自己的，反倒是給自己找了個主子。
　　洗衣做飯不會，暖床的話她還未成年！
　　偏偏自己去哪，她都還要跟著，怎麽說都沒有。
　　大部分時候，反倒是周恕反過來照顧她了，就像是現在這樣！
　　“我就說不讓妳跟來吧，行刑有什麽好看的？等會兒看到砍頭，妳小心晚上做噩夢！”
　　周恕沒好氣地說道。
　　海棠悄悄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沒殺過人，會害怕砍頭？
　　“那妳怎麽還要來看？”
　　海棠說道，相處幾天下來，她忽然覺得周恕這個人還不錯，很多時候，怎麽說呢，對，很君子——
　　“我跟妳能壹樣嗎？我是男人，懂嗎？”
　　周恕瞪了她壹眼，說道，“再說了，監斬官可是我大哥，我怎麽都得來捧個人場不是？”
　　海棠壹臉黑線，這種事，也能捧人場的嗎？
　　“海棠，妳說，這些人就是大魏安插在大夏所有的密探？”
　　周恕張望著行刑場上，那些跪成幾排的犯人，應該不到壹百人，最多就是六七十人。
　　這可比周恕想象的要少得多了。
　　他本來估摸著，怎麽也得有百十人呢。
　　現在只有六七十人，也不知道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反饋。
　　“肯定不是啊。”
　　海棠看白癡壹般看了壹眼周恕，開口道，“密探怎麽可能挖得幹凈呢？肯定還有壹些隱藏比較深的，沒有被神捕司發現的。”
　　周恕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當初那本名冊上有記載的密探不過數十個，就算加上大夏自己發現的，估計也不可能是大魏安插在大夏所有的密探。
　　“海棠，我問妳個問題，看妳知不知道。”周恕問道。
　　“什麽問題？”
　　海棠頭也不回，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那些密探，說道。
　　“尋常劊子手行刑用的刀，是從哪裏來的？也是鑄兵司？”
　　周恕問道，他尋摸著，在這經常，劊子手怕是殺人最頻繁的了，自己要是能給他們鑄壹把刀，那刷經驗豈不是快哉？
　　“肯定是鑄兵司啊。”海棠說道，“大夏所有的兵器，都出自鑄兵司，民間是禁制私自鑄造兵器的。不過是哪個工坊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恕點點頭，正打算再問點什麽，忽然聽到海棠有些興奮地道。
　　“竟然有入品武者被捉了呢！”
　　她遙遙指著壹個囚犯說道。
　　“是嗎？”
　　周恕順著她的手指看了過去，壹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正低著頭跪在那裏，頭發披散下來，將臉面遮住。
　　其實場上大部分囚犯，都是和他差不多的造型，壹眼看過去，甚至都分不清誰是誰。
　　周恕本來沒有太過在意，被海棠這麽壹提醒，他仔細觀察之下，確實註意到那囚犯體內有壹股湧動的力量。
　　不過那力量似乎被禁制住了。
　　“入品武者，就不能當密探了？”
　　周恕道。
　　“那倒不是。”海棠搖搖頭，“只不過入品高手，想要活捉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們就算逃不掉，自我了結還是沒有問題的。”
　　“入品高手，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周恕嘟囔了壹句，又不是高品高手，那些八九品的武者，在他看來，其實也沒有強大到哪裏去。
　　至少如果讓他遇到壹個九品或者八品的武者，他就有把握把對方活捉。
　　“快看，要開始了！”
　　周恕眼睛壹亮，喜道，“米大哥果然是信人！”
　　海棠詫異地看了周恕壹眼，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興奮。
　　不就是用他鑄造的斬馬刀行刑嗎，至於這麽高興嗎？
　　難不成斬馬刀見血之後，真的像是他說的那樣，會變得更加鋒利？
　　海棠對鑄兵不怎麽了解，不過她也知道，兵器鑄造成功開刃之後，基本上就只會損毀，不會變得更加強大了。
　　除非是那種神兵利器，能被武者溫養的那種。
　　斬馬刀不過是制式兵器，怎麽可能因為見血就變得更加鋒利呢？
　　雖然不相信，不過海棠還是十分好奇地看向那些士兵手裏的斬馬刀，她倒要看看，這些斬馬刀在殺人之後，到底會不會有變化。
　　不知道米子溫是不是把周恕的話當了真，不過他確確實實是準備用斬馬刀來行刑的。
　　而且，他這次行刑，連劊子手都沒用，行刑之人，換成了他剛剛組建的斬馬隊隊員。
　　這些兵丁，是米子溫特意從護國軍中挑選的身材強壯的人，準備組建壹支在戰場發揮特別作用的斬馬刀。
　　而他們的裝備，便是斬馬刀！
　　他這次安排這些人來行刑，壹來是因為答應了周恕，壹來，也是為了讓他們在出征之前，熟悉壹下手中的斬馬刀。
　　畢竟斬馬刀是壹件新式兵器，他們之前並沒有用過這種兵器。
　　出征之前，讓他們用斬馬刀殺壹次人，不斷熟悉了兵器，還能見識血腥，不至於被戰場的殘酷嚇尿褲子。
　　壹隊隊士兵，列隊走上行刑場，壹個個依次在那些囚犯身後站定。
　　他們面無表情，雙手握住斬馬刀長長的刀柄，斬馬刀的刀鋒，在烈日下閃爍著寒光。
　　周圍圍觀的百姓，全都沒有見到過斬馬刀，現在看著那威武的大刀，議論紛紛。
　　“周主事，小心壹點！”
　　海棠的聲音，忽然在周恕耳邊響起，“等會兒如果發生什麽事情，妳記得不要離我太遠！”
　　周恕詫異地低頭看了海棠壹眼，然後又四下張望壹下。
　　並沒有什麽異常啊？
　　海棠是發現了什麽嗎？
　　周恕並不是壹個遲鈍的人，這麽多天下來，他早就已經反應過來，殷無憂為什麽會把海棠派到他身邊來了。
　　他周恕，也是大魏英才刺殺名冊上有名的人，殷無憂身為鑄兵司大司空，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她把海棠派到自己身邊，十有八九，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從海棠壹個侍女什麽都不會幹，偏偏有八品武者的修為就能看得出來。
　　壹個來保護自己的人，剛剛又那麽說話，周恕怎麽能沒有懷疑呢？
　　可是他已經偷偷放開感知，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照理說，他的實力，比海棠要強啊，為什麽海棠能發現異常，我卻發現不了？
　　周恕有些疑惑，又有些納悶。
　　海棠沒有回答，她小臉警惕地看著四周，雙手已經收入袖子裏。
　　周恕隱約能夠感應到她袖子中透出壹股股淩厲的寒氣，原來她那壹對兒短劍，是藏在袖子裏了。
　　“這裏可是大夏京城，難不成，還有人敢來劫法場？”
　　周恕笑著開口說道。
　　他話音未落，忽然，壹道亮光，不知從何而來，瞬息之間，就已經落到了刑場之上。
　　那道亮光，沖著米子溫，便激射而去。
　　“大哥！”
　　周恕忍不住驚呼道。
　　米子溫似乎聽到了周恕的聲音，扭頭沖著周恕笑了笑，然後擡手壹掌劈出。
　　耀眼的白光隨著他掌劈的動作從他手掌上發出，仿佛壹道利刃壹般，和那道白光撞到了壹起。
　　“轟隆——”
　　勁氣四下飛濺，壹把把鋒利的小刀壹般，落在周圍的人群當中。周圍那些負責行刑的士兵，包括那些囚犯，全都像是被無數利刃刺中了壹般，身上的衣衫出現了道道裂口，血跡順著那些裂口便湧了出來。
　　囚犯們大聲慘叫起來，而那些手持斬馬刀的士兵，卻仿若未察壹般，站的筆直，紋絲不動，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們壹樣。
　　“殺人了，跑啊！”
　　刑場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當中，忽然有人大喊壹聲，場面頓時亂做壹團。
　　周恕感覺到人群向浪濤壹般湧了過來，他不敢過分發力，這麽壹楞之下，已經被人群擠過了欄桿，落入刑場之內。
　　“周主事！”
　　海棠嬌叱壹聲，身形騰躍而起，仿佛壹只靈巧的雨燕壹般，朝著周恕撲了過來。
　　便在這時，人群當中，壹道黑影竄起，手持利刃，朝著海棠刺去。
　　“海棠小心！”
　　周恕高呼道。
　　海棠袖中飛出兩道白光，叮叮兩聲脆響，她把對方的攻擊擋下，但同時，她的身形也從空中落下，無以為繼，無法趕到周恕身邊。
　　嘈雜的人群當中，再次響起幾聲大喝，不知道多少隱藏的密探，裹挾著民眾，沖入刑場之內。
　　“殺！”
　　米子溫的聲音，響徹全場。
　　那些手持斬馬刀的士兵，沒有絲毫猶豫，手上斬馬刀高高舉起，最終發出齊齊壹聲大喝，“殺！”
　　刀光落下，然後便是壹道道沖天的血柱，鮮血，瞬間灑滿了整個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