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5章 反骨

　　陸森自然不會和兩個徒弟說太多，畢竟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系統的來龍去脈。
　　而且說多錯多，倒不如讓她們自己腦補。
　　畢竟人類最相信自己的判斷嘛！
　　杭州已經初秋，郊外的稻田縱橫，按理說此時應是稻子收成的時候，但大部分的巨人稻稻田都早已收割完畢，只有數塊普通稻田還處於正準備收割的狀態，金黃色的稻穗隨輕風舞動，像極了金色的波浪。
　　陸森與龐梅兒並肩走在田壟上，還有壹把白色的紙傘擋著兩人的頭頂。
　　紙傘是龐梅兒在撐著的，在這個時代，夫妻出行，正常情況下，都是妻子幫丈夫撐傘的。
　　特別是在有外人的情況下。
　　因為絕大多數的稻田已經收割完，這些地方來的人便少了，偶爾能見牧童牽著水牛從遠處緩緩走過。
　　壹片歲月靜好的風光。
　　陸森順著田壟，帶著龐梅兒緩緩往遠處山腳下走。
　　然後在入山處，看到個小小的石徑。
　　石徑的磚石上，能見青苔，兩人順著小徑而上，曲蜒彎繞，頭頂是青郁的樹林冠叢，落下壹束束斜斜的光柱。
　　隨著越來越往上，鳥啼蟲鳴的聲音越發多了起來。
　　也越發顯得山林幽靜。
　　兩人走得並不算慢，但在這過程中，兩人的身體都沒有任何疲勞的跡象，也沒有任何的汗滴流出。
　　等走入山腹深處，便在石徑的盡頭，壹處平坳處看到間灰瓦祠堂。
　　整個祠堂的墻體已經斑駁，顯得特別老舊。
　　而在門口那裏，有個漢子雙手抱胸，倚墻而立，聽到動靜立刻警覺，身體轉過來，看到是陸森後，立刻雙目壹喜，再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小跑過來，抱拳笑道：“許久不見了，陸真人。”
　　陸森也抱拳回笑道：“是啊，許久不見了，韓兄。”
　　“兩位這邊請。”韓彰也稍稍向龐梅兒拱手後，指了指祠堂門口：“其它四位兄弟在裏面等妳們，貨也在裏面。”
　　陸森跟著韓彰進了祠堂，因為這是壹座被遺棄了的建築，裏面到處都是破爛的木家具以及蜘蛛網，地上也有很多塵土，所以顯得特別破敗。
　　過了二道堂門後，在最裏面的內廳，便看到四位漢子圍著壹個俘虜在聊天，隨著陸森進來，他們四人也將視線投射過來。
　　“陸真人！”
　　四個齊齊抱拳。
　　陸森也抱拳壹壹回禮：“許見不見了，盧兄，蔣兄、徐兄、白兄。”
　　這幾人正是陷空島五鼠。陸森走過去後，看著地上那個被五花大綁，嘴上塞著爛毛巾的漢子，笑道：“這便是東海蓬萊派的長老之壹？”
　　“是的。”穿著黑衣的白玉堂依舊俊秀無雙。
　　他的模樣對於女子來說，有著極強的吸引力。
　　即使是龐梅兒，也覺得對方很俊俏，就是陰柔了些，不如自己官人來得端正大氣。
　　而被綁著的俘虜，見到陸森，雙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然後不停地掙紮，被塞著爛毛巾的嘴裏，唔唔唔地叫著。
　　陸森蹲下身體，扯開對方嘴裏的毛巾，笑問道：“不自我介紹壹下？”
　　“尊下便是傳聞中的陸真人？”這俘虜是個中年男子，形體極為精壯，壹看就是從小修習外功，並且已經步入高手行列的人：“小人是東海蓬萊派長老，洛泰，江湖人稱千斤銅臂。與陸真人為敵，非小人所願，乃是掌門命令，只要陸真人願放小人壹條狗命，小人什麽都願意做。”
　　混年江湖的人，沒有點機靈，都活不到中年。這人也壹樣，他被五鼠抓獲，從東海蓬萊派外圍運送至此，壹路上擔驚受怕，但也有時間壹直在思索，五鼠為什麽要抓自己。
　　結合江湖傳聞，再看到陸森本人，便知道是怎麽壹回事了。
　　“很識時務。”陸森滿意地點點頭：“我這有些專門用來逼供的手段，本來還想試試的，洛兄這麽識相，真是太好了。”
　　看著笑瞇瞇、毫無殺氣和戾氣的陸森，其它幾人都感覺到背心有點在發涼。
　　正所謂人的‘地位’高了，他所說的話，即使是假的，也容易被人當成真的。
　　而且陸森說話的時候，玩笑居多，看著極是正常，但在別人先入為主的觀念下，必定會覺得這人言行氣質，與實質行為有種矛盾的割裂感。
　　然後便會產生輕微的‘恐怖谷’效應。
　　感覺這人似乎不像是真正的人，有點可怕。
　　但實質上，陸森只是‘口嗨’而已。
　　特別是東海蓬萊派的長老，此時被嚇得黃臉都快白了，他下意識咽著口水，說道：“陸真人請盡管問，小人知無不言。”
　　“妳們的掌門人武聖人於和，實力如何？”
　　“自然不及陸真人壹根指頭，但在武林中，絕對能排前三。”
　　“他可有家眷？”
　　“沒有，他打小就嗜武成性，每天的時間大多數用來修煉，不曾成親，倒是有三個弟子。”
　　“東海蓬萊派，為何要與我扯上關系？”
　　“掌門曾說，天下修行者皆是壹家，都出自衍派，所以東海蓬萊掛上陸真人的名頭，也是理所當然的。”
　　“衍派？”
　　“掌門曾提到過，是鄒子晚年創立的修行門派，用以求長生。”
　　陸森聽到這裏，笑了：“陰陽家求解宇宙自然運行之道，怎麽會求長生……等等，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看到陸森皺眉，這洛泰使勁點頭說道：“壹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掌門練有壹門物我兩忘功，極是厲害和神奇，不似人間武學。”
　　“怎麽個厲害法？”陸森頗是好奇。
　　他現在對這世界也抱有壹定的認知了，特別是從驪山回來後，他便明白，即使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神仙，但亦有壹批前行者在求生長的道路上探索著。
　　別的不說，光是驪山派裏的‘修行功法’就已經挺厲害的了。
　　而滅門的蜀山，那本禦劍術，更是已經被碧蓮練出花來了。
　　所以在聽到武聖人於和，似乎真與修仙門派有牽扯後，他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這位洛長老見到陸森很感興趣，便說道：“掌門的物我兩忘功，在修行時，能常常人讓忽略掉他。有時候他明明站在我們身邊，可我們卻常註意不到，要不是他自己突然發聲，我們還以為他不在場。”
　　陸森皺眉。
　　洛泰繼續說道：“而且掌門的功夫極為詭異，他在驅使功法的時候，常常雙目無神，不像是人在動作，倒是像木傀儡受人控制的那種感覺。”
　　陸森聽到這裏，略為沈思。
　　“那他的實力到底如何？”陸森又問道。
　　“很強，五丈外，隔空壹掌能把數百斤的石塊打成碎渣子。”
　　陸森嘖了聲，扭頭看向旁邊的白玉堂：“妳能做到嗎？”
　　白玉堂微微搖頭：“做不到，五丈外，我用內氣擊打過去，能留下壹個手印就已經不錯了。能把數百斤的石塊打成碎末，這不太可能。”
　　此時地上的洛泰急忙說道：“五爺五爺，我真沒有騙妳，這事我是親眼看到的，而且不止壹兩次。但凡掌門開始練武，周圍就沒有完好的大塊石頭。”
　　白玉堂依然不太相信。
　　若於和真這麽厲害，那幾乎都快成半仙了吧，自己兄弟五人上了東海蓬萊島估計就被發現了，根本不可能偷偷把洛泰給劫出來。
　　但陸森是有點信的，因為自家的碧蓮，就差不多做到這點了，不過她是能指揮著長劍，將十丈外的石頭切成方方正正的碎塊罷了。
　　“我明白了。”陸森輕笑了下，說道：“妳給我留個東海蓬萊島的地形圖，以及航線圖，就可以離開了。”
　　洛泰大喜：“當真？”
　　其實洛泰對自己的下場並不抱太大的希望，正常情況下，將俘虜的情況全問出來後，多半都會殺掉。
　　畢竟若是易地而處，他自己也會這麽幹。
　　而且他還被劫到這種深山老林中來，殺人棄屍再方便不過。
　　但人都是活死的，有強烈求生欲望的，即使是壹絲希望，也不會放過。
　　洛泰也是因為這種心態，這才把所有的情報說出來，賭壹把。
　　然後，他覺得自己似乎是賭對了。
　　“別在地圖上耍滑頭。”白玉堂蹲下身子，將洛泰身上的繩子割開：“陸真人心善，見不得血。但我們兄弟五人不同，若是以後我們發現地圖有絲絲不對，即使是天涯海角，我們總能把妳找出來，還包括妳的親人家眷，明白嗎？”
　　洛泰使勁點頭，不敢有絲毫遲疑。
　　他清楚，只要自己敢有點點不妥，白玉堂的短匕就會插到自己的心窩裏頭。
　　陸森站了起來，對著白玉堂說道：“這次麻煩白兄了，這是之前說好的酬勞，請收下。”
　　白玉堂接過壹個小布袋子，拎了拎，有些詫異：“似乎多了。”
　　“五位辛苦了，多的就當作是跑腿的潤喉錢。”
　　若是壹般的錢財，白玉堂不會多要的，他只會要自己的那份。
　　但陸森送出來的是玉蜂漿，這可是極為難得的好東西，多出壹瓶，那便是天大的便宜。
　　自己可以清高，可以但求無愧，可他不能代表其它四位哥哥拒絕這份機緣。
　　其它四位哥哥，在武學天份上遠不如自己，他們需要各種天材地寶來強行撥高自己的資質，否則現在就已經是他們的上限了。
　　若只是自己，白幹活白玉堂都願意，但為了四個哥哥，他願意作壹輩子貪得無厭的小人。
　　“那就多謝陸真人了。”白玉堂抱拳，俏臉上充滿了感激。
　　“不用謝，其實多給妳們兩瓶呢，是因為展昭最近功力大漲。”陸森輕笑了起來：“貓鼠相爭，本就是江湖雅事，但如果貓太強，老鼠太弱了，這花式就沒有什麽意思了。”
　　“什麽，臭貓實力又強了？”壹說到展昭，白玉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白皙的俏臉似乎因為激動而變得微紅：“有多強了？”
　　“具體武學上的境界劃分我不太清楚。但他揮出的劍氣，已經能飛出七丈遠了。”陸森想了想，說道：“這還是我還沒有離開京城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這時間又過了壹年多，他的實力估計又漲了些。”
　　“臭貓！”白玉堂銀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我不會讓妳那麽得意的。”
　　現在白玉堂揮出的劍氣，大概剛好五丈遠，所以從實力上來看，白玉堂確實還差展昭壹截。
　　陸森在旁邊看著白玉堂這惱怒的模樣，點點頭，笑道：“白兄，我這剛好又有件事情，需要妳們幫忙。”
　　“請說。”
　　“妳們在江湖上傳播消息，就說我陸森，會在三月之後，攻打東海蓬萊派，讓蓬萊島上不相關人士，全部撤離，否則有所誤傷，本人概不負責。”
　　聽到這話，白玉堂先是壹楞，隨後眼睛笑了起來：“陸真人，可否讓我們兄弟五人助拳！”
　　“求之不得。”陸森笑道。
　　此時洛泰拿著鉆天鼠盧方給的紙筆，正畫著地形圖，時不時抽空看壹眼陸森，聽到這話，頓時嚇得手中的筆都差點扔出去了。
　　他急忙轉身抱拳說道：“陸真人，陸真人，小人親眷還在島上，請手下留情啊。”
　　陸森眨眼說道：“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妳回去把人遷走不就行了？”
　　洛泰連連作揖：“陸真人，非小人不願意把親眷帶走，而是掌門派有幫眾管理，說是幫襯，實則是監視啊。”
　　“那便是妳們自己的事情。”陸森笑道：“屆時我帶人打到島上，只能盡量做到不去傷害普通百姓，如果真有不測，只能說……這都是命了。”
　　洛泰聽得臉色蒼白，但他也知道，陸森能做出這樣的保證，就已經很是夠意思了。
　　只是……壹想到自家掌門那冷酷的性格，真發生戰事，他不把幫眾親眷拉出來放在前面當阻攔的棄卒才怪了。
　　洛泰很著急，想到那種情況，他滿身是汗，突然間，他想到了個點子，說道：“陸真人，妳攻打蓬萊的時間，是否能放寬壹個月，給我多壹個月的時間，我必能將島上大部分的普通百姓帶走。”
　　陸森頗是驚奇：“妳能做到？”
　　“能！”洛泰使勁點頭：“掌門雖然冷酷，但他嗜武，平時不太管理幫忙的，只要給我多些時間，我能聯合其它幾名長老……”
　　話不需要說盡說透，陸森明白了洛泰的意思。
　　“行，那就往後推壹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