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洋裝店

　　這次秦漢旭回來，跟秦笛關起門來，有壹番長談。
　　由於日本搶占東北，率先走出了大蕭條，日本工業界逐漸穩定下來，所以秦漢旭未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投資於更多的產業公司，但他在大舅哥井上龜三郎的幫助下，拿到了“清月堂”和“濱田酒造”的壹部分股份。
　　秦笛贊道：“做得好！這兩家都是百年老字號。將來留給秦汐做嫁妝。”
　　秦漢旭道：“那可不行，這都是妳的錢，所有企業妳占大頭，給我留三成就行！”
　　秦笛道：“壹家人不說兩家話。等秦汐長大後，日本的企業全部交給她管理。”
　　秦漢旭很是憂慮，道：“妳還真準備認真經營這些公司啊？不是想炒作壹把，過兩年將其賣掉？我可不想讓女兒壹直留在日本。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眼看日本就要大規模侵略華，我怎能安心的待在日本呢？”
　　秦笛微微壹笑，道：“風物長宜放眼量。戰爭是短期的，利益是長期的。我們掌握壹部分日本公司的股份，就像孫悟空鉆進鐵扇公主肚子裏，同樣算是抗日戰爭的壹部分！”
　　“妳這是歪理！我在日本註資這些公司，都不敢給手下人知道。要不然，我怕清先生會生氣。”
　　“嗯，最好別告訴他們。”
　　“阿笛，妳說戰爭是短期行為？什麽時候日本人會撤走？”
　　“待我掐指算來……大概要12年……日本戰敗……”
　　“12年，12年……那時候，阿汐就13歲了……妳說中日之間，還能和睦相處嗎？”
　　“這可不容易。戰爭撕裂了人性，要想中日睦鄰友好，不曉得要等多少年呢。”
　　“希望我這輩子能看到那壹天……”秦漢旭畢竟留學日本，又娶了日本女人，所以他不想讓妻子夾在中間為難。
　　過了壹會兒，秦漢旭道：“我這次回來，還接到壹份通知，是關於輪船招商局的。因為公司要改造，官股要進去，私人資本必須出來壹部分，妳說我該轉讓多少好呢？”
　　秦笛道：“全部轉出去，壹股也別留！”
　　“啊？為啥撤得那麽幹凈？”
　　“因為快打仗了！搞不好南京政府腦袋發熱，會把輪船沈入長江！”
　　“為啥要沈入長江？那不是拿錢往水裏扔嗎？”
　　“因為要阻擋日本軍艦深入內陸地區！”
　　“照妳這麽說，我們更不能撤股了，損失就損失吧！如果現在撤股，豈不是發國難財？”
　　“問題是，即便沈了船，也擋不住日本軍艦！”
　　按照歷史上的記載，抗戰期間，中國主動沈船200多艘，但是到最後，江陰要塞還是失守了！此後，還要費力氣將船撈上來，從而恢復長江水運。
　　秦漢旭嘆了口氣：“當年妳給我輪船招商局的股份，價值500萬元，現在若是全部退出，大概能拿到1000萬。對我來說，這是壹筆很大的財富。聽妳剛才那麽壹說，讓我感到左右為難了。”
　　秦笛道：“三叔，妳不必煩惱。如果不撤股，日後所有的損失，我幫妳補上就是了。反正我手裏還有不少的日元，而我短期內不會去日本，留著也沒用，幹脆壹股腦送妳算了！”
　　秦漢旭很是驚訝：“啊？妳手裏還有日元？”
　　秦笛微微壹笑：“三叔妳跟我來！”
　　秦漢旭跟他來到閣樓間，定睛壹看，又發現堆成小山壹樣的日元！他不禁驚呆了！
　　秦笛當初從東北搶了五千萬日元，上次只拿出3000萬，後來他又從湯玉麟那裏搶了八百多萬，所以還剩下2800萬日元！
　　“三叔，這筆錢都給妳了！從今以後，妳在日本的投資，包括所有的股份，咱們五五開！壹半歸我所有，壹半留給秦湛和秦汐！”
　　“那我可沾妳的光了！”
　　秦笛又道：“另外，我將明州家紡的股份，再給妳20%，這畢竟是爺爺的心血，我不想獨占。”
　　秦漢旭的眼睛有些濕潤了，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過去的事都不說了。我這次回來，還要去寧波上墳，給老人家燒紙……”
　　“三叔，我跟妳壹起去。”
　　“妳去做什麽？”
　　“前些天，我爹轉給我壹封信，說大爺爺那邊的壹個堂兄，集資開了家‘洋服店’。我爹自己懶得去，所以讓我過去看看。”
　　秦兆吉的哥哥秦兆安，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秦兆安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秦漢忠繼承了幾千畝田產，二兒子秦漢厚在寧波城裏做生意。
　　秦漢厚有三個兒子，老大秦蒙，籌資開了壹家“洋服店”，也就是做西服的買賣，過兩天就要開業了，給魔都這邊來了封信。
　　按理說，這種小事不會驚動秦笛出馬。
　　不過，這年月的西服店並不簡單。
　　秦笛不知道寧波的情況，但他知道魔都的行情。
　　當時gentleman的全套標配如下：壹頂呢帽或草帽（呢帽應該是英國的HATMAN或STAYSON，次壹些是國產“小呂宋”或“盛錫福”；壹套三件頭西裝（面料首選進口TOWNTEX或DOMAFLRE或其他英國花呢，國產‘章華’或‘協新’呢料次之）；內衣、襯衫和領帶或領結（襯衫首選VAN HEUSEN或ARROW，‘司麥脫’或“康派司”次之）；襪子和皮鞋（皮鞋要穿進口的SAXSON或FREEMAN）。其他：皮帶、吊褲帶、袖扣、領帶扣針、襟針、打火機、煙鬥（DUNHILL或者3B牌）、香手絹、鑰匙鏈（SWANK牌鍍金鑰匙鏈）、錢包。
　　除了看起來很時髦，在那個年代穿壹套體面的衣服，還會帶來很多切實的好處。
　　正如周長庚在《魔都的少女》所寫：“在魔都生活，穿時髦衣服的比土氣的便（bian）宜。如果壹身舊衣服，公共電車的車掌會不照妳的話停車，公園看守會格外認真地檢查入門券，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門丁會不許妳走正門。所以，有些人寧可居鬥室，餵臭蟲，壹條洋服褲子卻每晚必須壓在枕頭下，使兩面褲腿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
　　各行各業都有公會，西服業也不例外。1927年十月魔都籌建新服業公會，規定西服業會員根據資本大小分為四個等級。
　　關於西服的定價則分成甲等、乙等、丙等、丁等、戊等五種，以美元為貨幣單位，甲等（best class）600元、乙等（special class）330元，丙等（firstclass）275元，丁等（second class）250元，戊等（third class）220元。
　　即便擱到21世紀，壹套西裝的價格，也不過如此了！
　　雖然說，舊時魔都的西服是純手工制作，以後的西服多是機器制作，但這時候的美元，也非後來的美元可比。
　　秦笛無意於投資服裝業，不想把很多小本生意人擊垮。這時候魔都有四百多家西服店。他要是壹進去，就像大象跳進池塘裏，便沒有小魚小蝦的活路了。
　　秦漢承因為報紙上說秦家男人都是廢物，這兩天心裏憋著壹股氣，看什麽都不順眼，所以指示兒子去寧波走壹遭。
　　秦笛想去武夷山修煉，所以就順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