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雨壹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普桑車裏坐著的和尚跟嘉措還沒完全從之前廣播的“演習”中完全平復下來，這時候，和尚接到了蘇白的電話。
　　“餵，大白，妳那邊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蘇白的聲音倒是聽不出來到底是低落還是癲狂，這似乎是蘇白的壹種本能習慣了，除了犯病的時候，否則很少會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和尚，跟妳說件事兒。”
　　“說吧。”和尚看了眼嘉措，對嘉措點了點頭。
　　“妳們先回去吧，我出去走走。”蘇白說道。
　　“嗯，好。”和尚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嘉措問道。
　　“他說他要出去走走。”和尚回答道。
　　“那這是什麽意思？”嘉措顯然有些不能理解，“是今晚出去散散步就回家了，還是壹時半會兒就不想回去了？”
　　“貧僧沒問，但貧僧覺得他想回來住的時候應該會回來吧。”和尚也有無奈地搖搖頭，“他現在想出去走走，也很正常。”
　　“隨他吧。”嘉措伸手放在窗外，接了壹些雨水，隨後輕輕地拍在了自己額頭上，“也算是時候了，大家都快到這個坎兒上了，確實不像是以前那樣繼續住在壹起了。胖子走了，大白也暫時不想回去。
　　七律，咱商量壹下吧，幹脆把老方家改造成壹個寺院算了。對了，可惜了啊，我叫人運過來的那具古屍，明天大概就到了。”
　　“怎麽運了這麽久？”
　　“中途遇到點事兒，那屍體有點古怪了，不過還是運過來了，放在家裏應該沒什麽問題。”
　　“回去吧。”和尚是會開車的，他直接發動了車子，車輪拐彎，車子調了頭，往回去的方向開去，只是來的時候三個人，回去的時候兩個人，而家裏本來該有五個人壹只貓，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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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稟還在遊泳池邊調著雞尾酒，這是他的壹項愛好，大概後半夜的時候，梁森重新出現在了桌邊，坐在了椅子上。
　　“找到了？”解稟問道。
　　梁森搖搖頭，“毛都沒摸到，呵呵。”
　　“差距這麽大？”
　　“我和廣播的差距，當然很大。”
　　“妳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梁森笑了笑，“就算都到了證道的層次，但互相之間的差距，其實也是很大很大的，更何況我才剛證道沒多久。”
　　“別找借口。”解稟還是不怎麽給自己老板面子，“我只是很好奇，那個人如果真的能夠躲避掉廣播的目光，為什麽妳不可以？”
　　“那妳應該問問上次坐火車離開的那壹批人，他們為什麽也不可以？”梁森端起桌子上調好的酒，壹飲而盡，“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可以不可以的問題。”
　　“好。”解稟點點頭，“我去切點水果來，想吃什麽？”
　　“隨便吧。”
　　梁森站起身，站在了水池邊，雨水還在下著，只是這裏有頂棚，所以落不到這裏來，但是從這裏看向外面，卻像是掛著壹層雨簾。
　　或許，這個世界，這個圈子，比自己之前所預想的，還要復雜且大得多啊。
　　梁森其實從晉升到高級聽眾頂級後就壹直不順，但喜歡上天文學之後，方知宇宙之浩渺，時空之無限……
　　人類算什麽，荔枝、恐怖廣播又算什麽，不過都是螞蟻、塵埃罷了。
　　梁森開悟了，得過且過、再無煩惱，他沒違背廣播的意誌，又不想再繼續往前跨步，何畏之有！
　　況且，他還……胸懷宇宙！
　　只是可惜啊，今天是陰天，不適合看星星，梁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身，又去拿了壹杯雞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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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還在落著，不停地打在蘇白的身上，蘇白身上的風衣壹開始很盡責地幫蘇白把雨水都給規避掉，但似乎是察覺到了蘇白此時的情緒和心境，風衣開始慢慢地撤開，讓蘇白壹個人獨自地淋雨，或許，這才是蘇白現在最適合的獨處方式。
　　在以前，蘇白並沒有如此迫切地窘迫過。
　　在成為聽眾之前，他憑借著手底下的資產，也是壹名公子哥級別的人物，也確實曾瀟灑地放縱恣意過，在成為聽眾之後，因為有廣播的安排，所以每個故事世界裏，大部分遇到的還是可以壹戰的對手，基本沒出現過聽眾實力差距太大的故事世界。
　　而蘇白整個人，也是因為小家夥的出現，於心境上，有了自己可能都沒察覺到的變化。
　　在面對自己身世的真相，面對很多其他事情時，蘇白懂得了隱忍，甚至還學會了自我麻醉，總是想著，不管外面風吹雨打，不管外面波濤再洶湧，自己還能回到家裏，抱壹抱小家夥。
　　但現在，自己內心之中最重要的壹環，被拿掉了。
　　迷茫、憤怒、挫傷、不安等等負面情緒徹底地充斥著蘇白的腦海，甚至讓蘇白連壹開始的冷靜都難以再保持住。
　　以前，哪怕是犯病時，蘇白也都可以保持絕對的冷靜，甚至可以說犯病時的蘇白是最為冷靜時的蘇白，但是在小家夥不見後，蘇白徹徹底底地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第壹次發現，自己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壹面。
　　蘇白深吸壹口氣，壹些雨水打入了嘴裏，泛著酸味。
　　孤獨的人才會選擇陪伴，弱者才需要抱團取暖，而眼下的蘇白，明顯是壹個再次被命運排擠出來的孤獨者，也是弱者。
　　前面，昏黃的路燈下，有壹張長椅。
　　蘇白在長椅上坐了下來，長椅上都是水，坐起來有些黏人，不會很舒服。
　　擡起頭，又低下頭，蘇白就這麽雙手垂垂地散落在膝蓋上，
　　很頹廢，非常地頹廢，
　　很孤獨，非常地孤獨；
　　從小時候被放在培養皿中看著那只貓翻著畫卷開始，到獲得身體後，自己所謂的“父母”出車禍開始，從自己壹個人離開了成都去江浙上學開始，從發現自己有精神疾病組建殺人俱樂部開始，從成為聽眾開始，
　　孤獨，壹種尋常人眼裏幾乎無法理解的可怕孤獨，其實壹直都籠罩在蘇白的身上，但以前的蘇白，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小家夥的出現，讓他不再孤獨，但現在，再壹次體會到完完全全壹個人形影單吊的感覺。
　　絕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先給妳壹點希望，再在妳面前將這壹點希望給踩滅，這個過程，最是能夠擊潰人。
　　自己的仇人，自己找不到，這個世界其實不是很大，但自己還是壹點線索都沒有，連廣播都找不到的人，自己怎麽可能找到？
　　路燈在此時開始忽明忽暗起來，似乎是受到了什麽幹擾；
　　隨即，在蘇白身體左側，出現了壹道人影，人影身穿著燕尾服，壹頭長發，顯得很是妖異，他的皮膚很蒼白，是那種詭異的蒼白，他的嘴角不是在微笑，卻因為稍顯露出的獠牙看起來帶著壹抹淡淡的嘲諷。
　　他長得，跟蘇白壹模壹樣，此時坐在長椅上的姿勢，也是和蘇白壹模壹樣。
　　不壹會兒，又壹道身影出現在了蘇白的右側，他雖然也是跟蘇白壹模壹樣的姿勢，但顯得僵硬了許多，皮膚幹癟下去，呈現出青灰色，但給人壹種剛猛堅硬的感覺，瞳孔深處，閃爍的是綠幽幽的鬼火，他坐在這裏，讓四周本來隨著夏天到來而活躍起來的蛇蟲鼠蟻全都失去了聲息。
　　三人連坐，蘇白不為所動，繼續保持著自己頹廢的姿勢，身邊的兩道身影，也是壹模壹樣。
　　又過了壹會兒，在長椅的最左邊，又出現了壹個人影，他身穿著壹身白衣，身上也散發著寒氣，孤獨且冰冷，而在長椅的最右邊，也同時出現了第四道人影，他赤膊著上半身，肌膚上壹道道血線，顯現出壹種玄奧的紋路。
　　血族、僵屍、寒氣、血線，這些蘇白平時用的最多的血統力量在此時呈現出來，陪伴在了蘇白的身邊。
　　血統，本就是和主人是壹體的，當妳戰鬥時，妳需要借助自己血統的力量，但血統不光只是妳戰鬥時的武器，更是壹種陪伴妳壹生的摯友。
　　這壹點，日韓的聽眾做得比中國聽眾要好許多。
　　當妳發現自己孤獨時，當妳徹底陷入壹種頹廢時，當妳舉目無人只能壹個人孤零零地坐著時，血統裏的力量主動感應妳心緒的變化，出現在了妳的身邊。
　　這是蘇白第壹次如此低谷和頹廢，所以，這也是蘇白第壹次見到自己自己身邊坐著的血統虛影，
　　他們，
　　在陪著自己。
　　其實，蘇白的腳下，有壹塊水窪，水窪上有壹片枯葉，隨著雨水不斷地擊打，枯葉不停地轉著圈，而蘇白剛才，壹直在看著枯葉轉圈。
　　壹圈、兩圈、三圈許多圈下來，像是壹個輪回，也象征著那兩個字。
　　最快提升自己實力的方法，其實蘇白自己早就知道了，但有時候，人的壹些本性很難改變，正如之前蘇白最氣憤的時候，也沒徹底對那個老者下殺手壹樣。
　　“呼……”
　　蘇白坐直了身子，身邊的四道虛影也是跟蘇白壹模壹樣的動作，
　　“至少，我還有力量，哪怕……它現在很弱小，但終歸會強大起來的。”
　　掌心攤開，再慢慢地握拳，
　　身邊的四道虛影慢慢地消散，消失不見，因為他們知道，蘇白現在不再需要他們的安慰式的陪伴了。
　　站起身，壹腳踩在了水窪上，那壹片枯葉也看不見了，可能被彈開了，也很可能被蘇白踩在了皮靴下面。
　　而在這時，
　　雨好像也慢慢地開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