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陵秦淮

第12章 金陵秦淮
　　艷陽高照，馬車呼嘯。
　　遠遠看去，壹座雄偉的城門橫亙在天邊。金陵城在天際漸漸出現，清晰，古老城磚的縫隙中透出光輝，竟讓城墻如水晶般華麗。
　　吳雨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駕馭著馬車急急地往城門駛去。
　　「少爺，妳慢點！」柳兒覺得馬車忽然加速，變得顛簸不已，不禁掀開簾幕斥道。
　　「好姐姐，妳看，金陵城都快到了，我們趕緊入城吧。」吳雨像沒聽見柳兒的話，興奮地道。
　　「呵呵，柳兒妹妹，妳看少爺那樣子，都入魔了，就由得他去吧。」玉琴笑著把柳兒拉回來，壹路上雖有風景可看，卻還是要和人交談閑聊。同時二十余歲的玉琴成了柳兒唯壹能說話的同性。在玉琴的有心逢迎下，兩人的關系也急速拉近，幾乎成了無話不聊的知己。柳兒之前對玉琴的偏見，也都全部拋開了。
　　由於馬車的顛簸，兩人的聲音都有些抖動，同在馬車上的貴嫂唐淡月卻早已習慣，她撥了撥頭發嫣然壹笑道：「大少爺也是第壹次出門，小丫頭，妳就忍耐著點吧……」柳兒也只是擔心馬車太快會出意外，見車上的兩女都如此淡定，也不再說話。三女坐在車上，開始碎碎地聊起天來。
　　兩天以來的趕路，讓她們彼此都有了個了解。三女中，玉琴最是身家清白，她從小就在吳家為仆，原先是伺候吳老夫人，沈嫣琳嫁入吳家後，就被老夫人賞給了這個賢良的媳婦。而後在沈嫣琳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下，成了她的心腹。
　　這次她之所以願意和吳雨壹同去西川，乃是她假意答應沈嫣琳會向吳雨下藥，借此脫離沈嫣琳的控制。出身吳家，她早已厭倦了被當做皮肉工具，這次去西川便如同劉備借荊州，壹借不回頭。當然，沈嫣琳也沒有信任玉琴，所以才派了小九暗中跟蹤。
　　而柳兒本是壹個流落街頭的孤兒，當年何若雪見她可憐，便收了回去當丫鬟，跟著何若雪已將近二十年。如今也算是媳婦熬成婆，嫁給了吳家的大少爺，從此飛上枝頭作鳳凰。至於柳兒的父母身世，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三女中，最復雜的就是貴嫂了。玉琴和柳兒也甚是好奇貴嫂怎麽會嫁給其貌不揚的吳貴。雖說吳貴是吳家的大管家，地位也不算底下。可是已唐淡月的條件，這壹束月下海棠也實在是插在了牛糞上。
　　貴嫂卻是十分灑脫，在玉琴和柳兒的撒嬌磨泡下，才告訴了她們當年的事情。
　　原來當年貴嫂被蒼穹門主追殺，本想逃回家族。從巢湖壹路到金陵，再到蘇州，眼看家門已近，卻在此時被蒼穹門的賊人截住。壹番搏殺下，唐淡月雖然武功高強，畢竟也只是女流之輩，早已被蒼穹門主淩辱得疲憊不堪的身體，在蒼穹門人的圍攻下受了重傷。
　　幸得她急中生智，才逃出了圍攻。但卻也走不遠，剛進入蘇州城，恰巧就倒在了吳家店鋪「錦繡年華」，被當時已經是大管家的吳貴救下。
　　初進入吳家的唐淡月滿臉血汙，襤褸不堪，本以為吳家必定不願意招惹這個麻煩。沒想到吳家不愧是「行善之商」，二話不說就把唐淡月救下，還騙走了壹路追殺而來的蒼穹門人。回到吳家，在吳貴的照顧下，唐淡月的傷勢漸漸痊愈，容貌氣質也恢復過來。當她穿戴整齊地出現在吳貴面前時，老管家頓時驚為天人，發誓要娶唐淡月為妻。
　　天公作美，吳令聞也覺得吳貴自從休了前任妻子後，便孤身多年，甚是愧對這位老管家。他見了唐淡月的容貌，問清了她的來歷後，便要替吳貴做媒。唐淡月當下也覺得，自己已是三十如虎，在蒼穹門中早被那門主翻來覆去淩辱了無數遍，如今自己的救命恩人願意娶自己這殘花敗柳，也算是幸運之極。厭倦了江湖仇殺的唐淡月已沒臉再回唐家做長老，看淡了生死的她倒是覺得吳貴看著順眼，便答應了親事。
　　嫁給吳貴後，唐淡月便褪去了那身江湖兒女的外衣，從此粗衣麻布，粗茶淡飯。吳貴對於娶了這樣壹位妻子，也極是驕傲，不禁貌若天仙，身姿妖嬈，最重要是能在床上和自己戰個不分勝負。自幼練武的唐淡月在閨房中極有韻味，讓吳貴對這個妻子疼愛入骨，言聽計從。
　　當時，吳家的其他下人都戲謔地稱吳貴「壹樹梨花壓海棠」，這朵「月下海棠」也算是折在吳貴這棵老梨花上了。成親後的唐淡月壹直擔心蒼穹門主不肯罷休，所以深居簡出，甚至不惜遮掩自己的美貌，每日油頭汙面，以致吳家知道內情的人都覺得貴嫂是被吳貴糟蹋了。
　　本來，唐淡月也打算就這樣終老壹生，畢竟在吳家的日子也算不錯。家中的人對她都極為尊重，白天只是做些輕細的活兒，晚上又在吳貴的巨根下哀婉奉承。
　　直到數日前，被唐家子弟發現蹤影。唐家也知道她的苦楚，並沒有怪罪她受辱之事，還讓她回唐家做長老。而且，這名唐家子弟還帶來壹個情報。蒼穹門的周二當家不知為何，帶著蒼穹門的三當家離開了蒼穹門，如今蒼穹門已經自顧不暇了，不用再擔心被追殺，即使蒼穹門敢來，蘇州唐霸王的名頭也不是白叫的。這名唐家子弟就是長路鏢局總鏢頭唐熙，當下唐淡月便有些意動，畢竟她的根是在唐家。
　　所以這次吳雨出行，唐淡月便以會娘家為借口，壹同護送，考慮壹下是否回唐家。也順便看看，自己這朵昨日黃花，還能不能行走江湖。
　　知道了唐淡月的往事，柳兒和玉琴卻是反應不壹。性子溫婉的柳兒壹向循規蹈矩，逆來順受，聽了貴嫂的故事煞是羨慕，也希望吳雨對自己能像貴叔和貴嫂壹樣。而玉琴則是有些臉紅，除了羨慕貴嫂的經歷，心中暗自猜測唐淡月之所以願意嫁給吳貴，怕是因為吳貴那根要人命的大棒槌。
　　此刻，在馬車內閑聊的三人忽然感覺馬車漸漸停下。掀開幕布看去，卻看見那座雄偉的城墻已在眼前，擡頭看去，如同遮天蔽日，城門上，「金陵」二字古樸厚重，可見題字者的氣勢非凡。
　　「這就是金陵嗎……」吳雨語氣有些低沈地道，六朝古都，沈重的歷史感讓吳雨的身體有些蠢蠢欲動。
　　「停車！」金陵城門外，兩名士兵舉槍擋住馬車喝道。
　　「兩位兵大哥，我是蘇州吳家的長子，奉命送善款到西川。」吳雨在馬車上客氣地道。
　　「善款呢？」壹名士兵問道。
　　「嘶！」
　　吳雨正要答話，唐熙便從馬車後面追了上來，壓下馬頭對那兩個士兵道：「二位，我是長路鏢局唐熙，護送吳公子去西川。」唐熙常年在外漂泊，這金陵城也來了不少次，兩個士兵當然認識堂堂長路鏢局總鏢頭，當下不再阻止，解槍放行。後面唐嘯押送的善款也慢慢追了上來，壹行人就這樣進入了古都金陵城。
　　「唐伯父，我們在金陵城逗留幾天啊？」吳雨和唐熙並駕齊驅，壹邊看向周圍熱鬧的市井，壹邊問道。
　　「我長路鏢局在金陵也有分號，先到分號再說吧。」唐熙沈穩地道，身後押送著上百萬兩紋銀，讓他不敢有絲毫松懈。
　　「嘿嘿，那金陵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等安頓下來後我想去逛逛。」吳雨饒有興致地問道。
　　「呵呵，這金陵可打了去，要說最好玩的地方……」唐熙這時臉色壹變，壓低聲音笑著道：「莫過於那煙柳繁華的秦淮河……」「哦？有意思……」吳雨見壹向穩重的唐熙也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對秦淮河向往起來。
　　早聽說金陵城的秦淮河金粉樓臺，鱗次櫛比，畫舫淩波，如夢似幻。烏衣巷，朱雀橋，桃葉渡，都是在這秦淮河旁。六朝金粉之地，可謂醉生夢死，酒色薈萃。在秦淮河側，還有被譽為「秦淮三絕」的三個店鋪，六鳳居，雪芳閣和明月樓。而長路鏢局的金陵分號正是在明月樓旁。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可見這秦淮的胭脂垂柳是如何讓人迷醉。所謂壹水秦淮多少夢，每壹個來到秦淮河的旅客，無論是士子才人，還是販夫走卒，無不載酒而行。
　　初到金陵的吳雨早已迫不及待，壹路跟在唐熙的馬後，便來到這明月樓側，青石小巷中，壹道不大的木門上書「長路鏢局」二字，和蘇州總局的規模相差天地。
　　「賢侄，就是這裏了。」唐熙舉手示意壹行人停下，先請吳雨和唐淡月進去，再命人把善款搬進鏢局內，大門緩緩閉上，似乎不曾打開過。
　　長路鏢局中。
　　入門是壹個寬廣的庭院，擺放著各種石磚木樁，是給鏢局的鏢師練習所用。走過庭院是內堂，堂上掛著壹塊牌匾，上書四字：「壹言九鼎」。
　　唐熙招呼著吳雨眾人上座，唐嘯在庭院指揮著鏢師們把善款壓箱送進鏢局內，眼神卻不斷地飄向玉琴身上。想起昨日午時玉琴與他的約定，心裏不禁壹陣激動。
　　昨日吳雨和柳兒在馬車中胡鬧時，唐淡月和玉琴都出去閑逛。唐淡月去找唐熙了解如今唐家的狀況，而玉琴則是百無聊賴，四處走動時，引起了唐嘯的註意。早在蘇州時，唐嘯就覺得玉琴長相妖媚，身材豐腴，正是他喜歡的類型。二十歲出頭的唐嘯自然男兒血氣方剛，見玉琴獨自壹人，便上前和她聊了起來。
　　玉琴壹直在吳家做婢女，所見的不是家丁就是公子，什麽時候見過唐嘯這樣的豪壯男兒。那鐵板似的身體讓玉琴也是芳心顫抖，況且唐嘯雖然壹身武藝，性子卻是有些靦腆，在玉琴的調笑下，竟然面紅耳赤，讓玉琴甚覺有趣。於是當下便和唐嘯約定，到了金陵城後，隨他壹起遊山玩水。
　　此時堂上坐著吳雨等五人，玉琴和柳兒坐在吳雨身側，唐淡月則和唐熙坐在壹起，似乎已經有意回到唐家。
　　唐熙命人上茶後，沈吟道：「賢侄，從金陵前往四川，何止千裏。路上賊匪眾多，而我唐家出了應天府，便極少有子弟走動。所以，我們在這金陵會呆上三天，準備充足後，取道武昌城入川，妳看如何？」「我還是第壹次出門，在外還需仰仗伯父，就聽伯父所言吧。」吳雨絲毫沒有富家子弟的嬌慣之氣，謙虛地道。
　　這時，壹邊的唐淡月道：「大少爺，我們這次還會經過巢湖，那蒼穹門如今只有門主壹人，不足為懼。我想殺上蒼穹門，報當日之仇。當然，善款之事為重，我會獨自去報仇，不會引來賊人的覬覦。」吳雨當下附和道：「淡月姐的大仇當然要報，那出了金陵城，我們便分兵兩路，等妳滅了蒼穹門再會合。」玉琴和柳兒也點頭支持吳雨的決定。
　　「那就這樣決定了。」唐熙見眾人無異議，把唐嘯也叫了進來，微笑道：「趕了兩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先回房休息吧，晚上去見識壹下金陵城的繁華。」就在眾人要離開回房時，壹名中年男子走進內堂中，向唐熙抱拳道：「總鏢頭，善款已經安置好，兄弟們都在把守。」「嗯，辛苦了！」唐熙點頭道：「差點忘了向妳們引見，這是我長路鏢局金陵分號的鏢頭，雷猛，我的生死兄弟。」吳雨幾人向雷猛看去，只見他虎背熊腰，目生精光，滿身橫肉。吳雨心中不禁暗嘆：又是壹個好漢！
　　唐嘯在壹旁插嘴道：「雷叔是我的另壹個師父，我這橫練的鐵布衫就是他教的。」「鐵布衫？」吳雨驚訝地道：「早就聽說過這種刀槍不入的武功，沒想到雷鏢頭身懷絕技，真是英雄！」「呵呵，過獎了。」雷猛豪爽地笑道：「刀槍不入誇張了，但是老子壹身的銅皮鐵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氣的。」這雷猛生性豪邁，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為人坦蕩，江湖中也結下不要朋友。吳雨也是頓時喜歡上了這個爽朗的大叔，與他相約今夜暢飲，不醉不歸。
　　「對了，雷鏢頭……」吳雨正要說話，卻被雷猛揮手打斷。
　　「吳老弟，何必叫得如此生分，我虛長妳二十年，也可叫我壹聲雷兄。」他大手壹拍吳雨的肩膀道，奇怪的是，吳雨看似羸弱的身軀竟沒有絲毫不適，甚至連表情也不曾有變化。
　　雷猛見狀驚奇地道：「吳老弟真是深藏不露啊！」吳雨微笑道：「嘿嘿，低調、低調……」壹旁的唐淡月卻看著吳雨，笑而不語。柳兒則是迷惑地看著二人，聽不懂他們話中的意思。
　　「其實我剛才是想問雷兄，這秦淮河，有什麽好玩的？」吳雨繼續問道。
　　「秦淮河？哈哈……那可是金陵城的勝地啊……」雷猛語帶深意地大笑起來，接著看了柳兒和玉琴壹眼，摟著吳雨的肩膀到壹邊侃了起來。
　　唐淡月白了兩人的背影壹眼，帶著柳兒和玉琴回房了。臨行之前，玉琴若有所思的回頭看去，正好對上唐嘯的眼光，笑著向他拋了個媚眼，回眸壹笑百媚生。
　　唐嘯正大喜，吳雨和雷猛那邊傳來會心壹笑，默契地道：「今晚……嘿嘿，有意思有意思……」看來今夜，秦淮河將會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