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了觀心境之後，只要不大量使用仙氣，便很難再感受到身為凡人時常常感受到的困倦疲憊。
　　飛星坐在闌幹上望著月亮，不時向玉霜的住屋望壹眼。
　　鄭懷恩走後，丹楓回來得知他拒絕了鄭懷恩的邀請，向詢問理由時，飛星對她說的是自己還不成熟，想再多看看大千世界再做決定，淵海劍派沈在海底，壹旦拜入其門下便輕易沒法出來了。
　　人各有誌，對此丹楓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心中不禁感慨萬千，畢竟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仙緣。
　　飛星望著月亮發呆，偶爾想想心河的事情也想不出個結果，不知不覺中，天漸漸亮了。
　　黎明時分。
　　哢噠壹聲，房門打開，玉霜走出屋來。
　　“妳這癡子。”
　　只見她櫻口壹張道：
　　“哪怕拒絕也不應把話說死，不知多美言幾句與那鄭懷恩、與淵海劍派交好嗎？”
　　她語氣埋怨，清目含憂，冷眉染愁，飛星說道：
　　“真人教訓的是。”
　　真人終於願意見自己了。
　　見他眸中的笑意，玉霜沈默片刻，輕聲道：
　　“我只修習我派功法，又傳不了妳，教不了妳多少東西。”
　　“真人無需為此費心。世間流傳的功法眾多，我找些來修習便是。”
　　飛星與那幾個無門無派的散修閑聊時得知，各路功法在世間流傳，有覆滅宗門的絕技，有高境界的散修自創的功法，有各種已無法溯源的流傳久遠的神通……
　　千般功法難度不壹，流派各異，種類繁多，至於如何獲取，便純看個人造化了 是有個穩定的路子——蓬萊仙島上各路商會的拍賣會，只不過以飛星目前這個壹無所有的狀態便不用想了。
　　還有，自行修習便無跡可尋，無人幫助，而且功法駁雜，其中還有相沖相悖的，需慎重選擇。
　　而大小宗門至少自成壹派，還有長輩幫助，但凡能拜入不錯的門派，也不會有人選擇散修。
　　玉霜自然依舊是覺得不妥，飛星見她面色躊躇，話鋒壹轉問道：
　　“真人為何前兩日不願見我呢？”
　　“還不是因為……！”
　　玉霜壹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便陣陣羞惱。
　　飛星說道：“若是為了那日之事，此乃人之常情，真人不必放在心上，且皆是那魔花作祟，致使……”
　　玉霜臉色微異，便覺熱血湧上脖頸，連忙轉過身去，打斷了他的話：
　　“不許再提！”
　　飛星只得收聲，而後又將自己漸漸能煉制魔花的事情告訴了她。
　　玉霜聽了後感覺心中落下塊石頭，她壹邊暗自高興著，壹邊驚訝於自己竟不知不覺中便如此看重這件事了。
　　明明當初只是源自壹片善意——
　　“在聊什麽呢？”
　　丹楓出現在廊中，看著玉霜跟飛星，說道：
　　“師姐妳總算願意見他了，之前是怎麽了？”
　　在師妹面前，玉霜迅速轉化出壹副平日裏的清冷模樣，輕聲道：
　　“想著讓他獨立些罷了。”
　　她又對飛星說道：
　　“不過是兩日未見而已，有何好憂慮的。”
　　“師姐說的也對。”
　　丹楓走了過來，看向飛星道：
　　“飛星，師姐以後若是閉關壹年半載妳又當如何？”
　　飛星眨眨眼，他如今的記憶只涵蓋了百日出頭的日子，確實有點難以想象壹年半載見不到玉霜的情形。
　　“呵呵～”
　　見他壹副呆楞的模樣，丹楓掩口輕笑，對玉霜說道：
　　“師姐，我看他倒像是孺稚戀母了。”
　　丹楓不知兩人內情，才說出這話來。
　　玉霜聞言，眼眸壹垂，內心古怪，想著這天下哪有母親和稚童會發生她和飛星之間的那些事的！
　　……
　　日出東山。
　　壹點墨滴之聲在天地間響起，漸漸蕩開。
　　玄陽子所畫的心河消失了。
　　壹天壹夜已過。
　　弟子們寫出了自己尋思出的答案，紛紛走出禁制，與同輩以及各自門派的真人們交流起來，壹時間嘈雜無比，喧鬧非凡。
　　回來的路上，靈宿劍派的弟子們圍繞在平易近人的丹楓、長懿兩位真人身旁，交流著各自的感悟，飛星與玉霜在不遠處同行。
　　大道兩旁滿是靈樹，便是冬日也盛開仙花，自是錯落有致，五彩繽紛，
　　飛星的目光落在壹旁。
　　“真人，我之前送妳的便是此花。”
　　玉霜擡頭看去，只見繁花如雪，掛滿枝頭。
　　“這是雪山茶，又叫玉美人。”
　　她還記得，當時飛星說，自己覺得這花與她很相配。
　　片片雪瓣疊成碗狀，清新飽滿，淡雅脫俗。
　　在飛星眼裏，她便是這般模樣。
　　玉霜眼眸流轉，壹言不發地輕揮了下衣袖，手中出現了飛星之前送她的雪山茶。
　　飛星驚訝道：
　　“真人竟然還留著？”
　　“草木皆有情，我不忍棄之。”
　　玉霜說的隨意，實際上她可是日夜用仙氣小心滋養，保證花朵的鮮活。
　　“真人若是喜歡，我便多摘幾朵來。”
　　“還是留給旁人欣賞吧，我可戴不了那麽多。”
　　“也是。”飛星伸手拿過玉霜手裏的花，便要再給她戴上。
　　“哎——”玉霜連忙躲開壹步，神色微異道，“叫旁人看了，成何體統！”
　　飛星不明就裏道：“戴枝花而已，不妥嗎？”
　　這可是男子為女子戴花，落在旁人眼裏可便不止是戴花了！
　　玉霜說不出口，好在前方的弟子們沒有轉頭看她，於是搖頭輕嘆。
　　她總覺得飛星似乎對男女間的距離把控沒什麽概念。
　　或許是因為書中沒有專門描述這方面的緣故？
　　有空得他說道說道關於男女尋常交往時的禮義廉恥……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過了壹會兒。
　　飛星忽然面色微沈，低下了頭。
　　“飛星。”
　　“……”
　　“飛星？”
　　“嗯？”飛星這才轉頭看向她。
　　“妳怎麽了？”玉霜感覺他有些奇怪。
　　“沒什麽，方才走神了。”
　　飛星微微壹笑，藏在衣袖裏的雙手正緊緊握著。
　　……
　　數千修仙者苦思了壹晚，耗費許多心神，紛紛回去休息了。
　　第二場正試在明日開始，他們有壹晚上的時間補充心神，來應對明日的幻境之試。
　　飛星回屋後，立刻盤腿坐下，將仙識沈入識海。
　　他的呼吸有些沈重，似乎壹直忍耐著什麽。
　　本以為踏上觀心境後，那魔花對自己的影響會越來越少，但目前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昨日與陽春真人待在壹起時，魔花發生了壹次異動，被他勉強壓制了。
　　在方才回來的後半程路上，他又發作了。
　　識海之中，醉仙情花正浮在他的仙泉上緩緩轉動著，淡淡的紅霧正在向外擴散，現在已經覆蓋住了整個仙泉。
　　妳怎這般不消停？
　　昨日他與陽春在壹起發作時，識海中的情況也是如現在這般。
　　只不過今天這次，紅霧蔓延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可以想象，過去強烈發作時，這些紅霧肯定是充滿了他的識海，將黑白天地染成壹片紅色。
　　飛星壹邊抵抗著欲望，阻止紅霧在識海中擴散，壹邊尋思著這既是魔器，果然不容小覷，現在還不是放心的時候，需得將它煉化得差不多了，能了解個大概才能安心。
　　咚咚——
　　“飛星。”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了玉霜的聲音。
　　真人？
　　他深吸壹口氣，忍耐著起身將門打開。
　　玉霜見他臉色壹片紅壹片白，便猜到了幾分。
　　她走進屋內，揮手設下隔音禁制。
　　“又發作了？”
　　“嗯。”
　　飛星點頭說道：
　　“不過這次也還好，我上次便壓制了，這次應該也能。”
　　“妳這兩天又發作過了？”
　　“嗯，上次程度更輕壹些。”
　　玉霜沈默下來，自己這兩天因為內心羞惱對他避而不見，忘了他還身處魔花的折磨中。
　　“不是說能勉強煉化壹些了嗎？”
　　“嗯。沒想到還是會發作，不過雖然頻繁，卻不似過去那般強烈到能摧毀理智。瞧，我還有跟真人對話的余力呢。”
　　飛星說著，點點汗水從額前滲出，顯然他的情況並不像語氣這般輕巧。
　　關於魔花的事情，飛星將自己知道的和感受到的都告訴國玉霜，此刻，玉霜也在幫他思考。
　　“妳上次是強行壓制的？”
　　“嗯。”
　　上次強行壓制，然後這次程度更重了……
　　玉霜想了想，說道：
　　“這魔花會源源不斷勾起妳的欲望，若不排解，恐怕欲望會越積越多，發作時便越來越強烈。妳與它既然相生相伴，壹味對抗並非上策。況且妳說現今勾起的只有征服欲和情欲，倘若以後勾起的是更為惡劣的欲望，如殺欲，妳又當如何？”
　　玉霜所說的，也正中了飛星心底的擔憂。
　　他也害怕有壹天那魔花勾起他別的欲望。
　　若是殺欲，那當自己忍不住的那壹天……
　　他不願想象。
　　醉仙情花其實主要還是想勾起飛星的征服欲，情欲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罷了，不過目前來看更為好用。
　　上次他與陽春在壹起的時候，情花又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仍舊行不通，於是重回了老路子。
　　當然，要是他之後壹直強行壓制，不想辦法排解欲望，醉仙情花或許真的會進行別的選擇。
　　這天地精華所孕育的情花，似乎隱約有著壹份意誌，或者說欲求。
　　“那真人的意思是？”飛星閉著眼睛，汗水滴滴匯聚，很快從他的鬢角落下。
　　玉霜眼神飄忽不定，嘴唇張合不斷，雙手在身前緊緊握著，嚅囁良久後才輕聲說道：
　　“且試試定期排解，我……我自會助妳……”
　　飛星睜開眼，玉霜正背對著他，哪怕只看背影都察覺到她此刻的局促與忸怩。
　　他還能說什麽呢。
　　“有勞真人了。”
　　“我去做些準備。”
　　玉霜輕聲說道，話音未落，白裳化作壹條殘影逃似的出門去了。
　　……
　　如果您喜歡，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