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就是這個洞天

　　那年冬天，冀州天陽郡長嶺縣的壹個小山村裏，有壹對老夫婦正在小院裏掃雪。
　　這家人姓李，就只有老夫婦兩個老人，無兒無女，常年都在燒香拜佛，祈求神明賜個孩子給他們，可惜，天不遂人願，兩人都到了花甲之年，依舊沒能生出壹兒半女。
　　前壹夜的雪很大，滿院子都墊著厚厚的積雪。
　　就在兩人快將雪掃完的時候，天上突然響起壹聲驚雷，緊接著，漫天飛雪又飄飛了起來。
　　“這大冬天的，竟然還會打雷，真是少見啊！”老者感嘆道。
　　“興許是天上的神明吵架了呢！”老婦人笑了笑，拿著鏟子就要進屋。
　　老者也笑了，說道：“要是真有神明就好了，請他賜咱們壹個兒子，傳承香火，也有個人替我們養老送終。”
　　話音剛落，
　　突然天上的雪壹陣絮亂，竟然出現了壹個風雪漩渦。
　　就在兩個老人驚慌的時候，
　　那漩渦裏掉落出來壹個人，直接就砸在院子裏，身上滿是鮮血和壹條條傷痕，看上去異常的恐怖。
　　兩人就平頭老百姓，何曾見過這種場面，這可把那對老夫婦嚇壞了，
　　然而，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
　　那個人身上突然冒出壹陣白光，異常的絢爛，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很快，白光散去，
　　那地上的人不見了，
　　只剩下壹面灰蒙蒙的滿是裂痕的青銅鏡。
　　那對老夫婦對視了壹眼，心裏都很忐忑。
　　過了好久，
　　兩人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將鏡子撿了起來，
　　鏡面上滿是裂痕，就如同之前那個人身上的傷痕壹樣。
　　老者結結巴巴道：“這……這……剛剛那個人……變成了鏡子？”
　　老婦人點了點頭，道：“我看到了，這……該不會妖怪吧？鏡子妖？”
　　“說什麽胡話呢，”老者呵斥道：“這肯定是神仙下凡受傷了隱藏在法寶裏，咱們得供起來！”
　　隨後，
　　那對老夫婦就日復壹日，每天都燒香拜鏡子。
　　就這樣過了兩年，
　　某天中午，老夫婦去集市上買香燭回來，剛壹進門，就看到屋裏坐著壹個年輕人。
　　那對老夫婦從來沒見過那種氣質那麽高貴的人，壹時間都驚住了。
　　突然，那老婦人驚恐的發現，
　　這個年輕男子的模樣，竟然與兩年前那個從天而降變成鏡子的人壹模壹樣，她立馬扭頭看向那供奉鏡子的香案，
　　鏡子，果然不見了。
　　老婦人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拉著老人就跪下了，嘴裏嘀嘀咕咕的也說不清楚話，就壹個勁的磕頭。
　　那年輕男子輕輕揮了揮手，將那對老夫婦托了起來，語氣很平淡道：“妳們二人於我有救助恩，有什麽願望盡管跟我說，我會滿足妳們的。”
　　老婦人激動道：“神明大人……我們別無所求，就想要壹個兒子傳承香火，養老送終！”
　　那年輕男子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為難。
　　這個表情，可把那對老夫婦嚇壞了，
　　兩人急忙又跪下，說道：“神明大人如果為難，我們不要了，不要了，小民……小民無意冒犯的……請神明大人恕罪……”
　　那年輕人又揮手將老夫婦托了起來，說道：“與妳們無關，若是以前……制造壹個生靈，倒也不算為難……可如今，我的情況不太好，傷勢很重……”
　　說到這裏，
　　那年輕人突然輕“咦”了壹聲，好壹會兒，嘴裏喃喃道：“竟然早來了二十幾年……也罷，果然是萬事萬物自有定律……”
　　然後，那年輕人望向老夫婦，說道：“我可以給妳們壹個兒子，但是，妳們得答應我壹個事情。”
　　老夫婦激動的答應。
　　年輕人緩緩說道：“十八年後，妳們壹定要帶著妳們的孩子去往龍興之地，不論到時候情況有多艱難，妳們都不能離開，他將會在那裏等待壹個人，只要那個人到了，妳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老婦人為難道：“可是，哪裏是龍興之地呢？”
　　年輕人手裏浮現壹面鏡子，裏面出現了壹幅畫面，是壹座城，城墻之上，赫然勾畫著三個字——天陽城。
　　緊隨其後，
　　壹個背著刀的少年緩緩出現在鏡面裏。
　　看到鏡面裏出現的那個少年，
　　那高貴的年輕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壹縷微笑，嘀咕道：“妳終於要來了！”
　　話音壹落，
　　那年輕人化作壹縷白光融入了鏡子中，緊接著那鏡子上的光澤散盡，再壹次變成了那灰蒙蒙的破碎模樣。
　　那對老夫婦都壹臉茫然。
　　沒過多久，
　　那老婦人就懷了孕，
　　十月懷胎，誕下壹個男嬰，取名為李澤騫。
　　……
　　天陽城，
　　馬車緩緩行駛著，壹路走過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來到壹座山莊外，
　　李澤騫攙扶著老太太從馬車上下來，壹路來到了壹間廂房裏。
　　老太太從床頭底下取出壹個上了鎖的小盒子，緩緩打開，裏面正當著壹面巴掌大的青銅鏡子，鏡面灰蒙蒙的，滿是裂痕。
　　“少了三道了！”
　　老太太輕聲道：“原本有六十多道裂痕的，這段時間，竟然慢慢的恢復了三道，我就知道，這個事情，恐怕得告訴妳了！”
　　“這……”
　　李澤騫猛然壹驚，
　　這鏡子，竟然與他夢裏夢見的那面鏡子壹模壹樣，連裂痕都是沒有分毫差別。
　　恍惚之間，
　　李澤騫感覺潛意識裏有壹道聲音在提醒他，
　　他緩緩拿起鏡子，輕輕的撫摸著，
　　下壹瞬間，
　　鏡面突然爆發出壹縷光澤，緊接著裏面出現了壹幅畫面。
　　“陛下！”
　　李澤騫輕吟了壹聲。
　　鏡面中，
　　顧陌正手握鴻鳴刀，身後是屍山骨海，是漫天廢墟，大地都仿佛破碎了壹般，
　　他站在壹座山頭之上，孤傲的擡起頭，黃金戰甲已經破碎不堪，破碎的披風搖曳著，壹條手臂已經斷了，臉上帶著壹縷縷鮮血，他身邊站著的正是李澤騫。
　　李澤騫輕聲道：“陛下，您快走吧……”
　　顧陌輕笑著，拍了拍李澤騫的肩膀，輕笑道：“放心，小李子，所謂神明，不過就是壹群土雞瓦狗，他們來多少，朕今天就殺多少，妳，朕保定了！”
　　話音壹落，
　　顧陌沖天而起，而此時，天穹之上，正有十幾個神明俯瞰著人間，
　　戰起，
　　大帝孤身戰群神，血染天地間！
　　……
　　“陛下！”
　　李澤騫驚呼壹聲，猛然驚醒，擡頭四周望了望，才發現自己依舊還在天陽城外的那座山莊裏，母親還站在旁邊。
　　“騫兒，妳怎麽了？”老太太有些擔憂道。
　　李澤騫看著手裏那滿是裂痕的鏡子，問道：“娘，您剛剛有看到鏡子裏的畫面嗎？”
　　“沒有啊，”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我剛剛就看到妳拿著鏡子出神，喊了妳好幾聲都沒回應，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兒，娘，”李澤騫輕聲道：“娘，我得回京了，您跟我壹起去京城吧！”
　　老太太搖了搖頭，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受不得顛簸，騫兒，娘知道妳跟著陛下是要做大事的，不用擔心為娘，妳有事情要做，妳就快去吧，別耽擱了！”
　　李澤騫深吸了壹口氣，突然保住老太太，輕聲喊了壹聲：“娘！”
　　老太太臉上露出壹縷笑容，輕輕拍了拍李澤騫的背，說道：“去吧去吧，娘在這裏過得很好，妳不用擔心娘！”
　　李澤騫拿著鏡子，臉色凝重，出了門，
　　剛到門口，他緩緩轉身跪在地上，朝著老太太重重的磕了壹個頭，然後起身快速離開。
　　老太太看著李澤騫離去身影，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輕聲道：“老頭子啊，妳說得不錯，就算神仙……那也是咱兒子呢！”
　　……
　　山莊上空，
　　壹位天人駕著飛鶴落到院子裏，拱手道：“丞相，可是要回京？”
　　李澤騫點了點頭。
　　那天人輕輕壹揮手，將李澤騫托起來坐在了飛鶴上，說道：“丞相坐穩了！”
　　話音壹落，飛鶴沖天而起。
　　李澤騫坐在飛鶴背上，手指輕輕摩挲著那面青銅鏡，臉上露出壹縷笑容，輕聲嘀咕道：“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我竟然已經等了您快三十多年了！”
　　“唉！”
　　李澤騫腦海裏突然想起了剛剛在鏡面上看到的那壹幕，嘆了口氣，說道：“終歸是失敗了呀，陛下，我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就讓臣，最後再為妳謀壹次後路吧！”
　　……
　　當李澤騫回到皇城時，
　　顧陌正在接見白河老嫗和參玄道人。
　　“李丞相！”
　　兩人向李澤騫拱手執禮。
　　李澤騫還禮，疑惑道：“兩位不是回宗門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顧陌說道：“老嫗和道人是來匯報情況的，如今大明境內壹共有二十八位上界修士現身，其中還有壹位是龍虎山祖師張天壹，讓道人來通知我去見他，說是要賜朕壹樁機緣。”
　　李澤騫嘴角壹抽，望向參玄道人，說道：“貴派祖師，還真是……大方啊！”
　　參玄道人壹臉尷尬道：“其實，都已經過去數千年了，祖師什麽的，都已經與我們沒有太大關系了其實……”
　　李澤騫輕笑了壹聲，說道：“陛下準備怎麽處理？”
　　顧陌沈聲道：“朕準備先去見壹見張天壹，了解壹下情況再說。”
　　李澤騫點了點頭，道：“那，臣回來的時間剛剛好，就暫時替陛下坐鎮皇城。”
　　顧陌微微頷首，然後望向參玄道人和白河老嫗說道：“老嫗妳繼續監察天下，留意那些上界修士的動向，道人妳先在外面等我壹會兒，朕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就立馬來龍虎山。”
　　“遵旨！”
　　參玄道人和白河老嫗兩人齊齊拱手退出。
　　大殿裏，
　　顧陌指了指桌上的壹堆折子，說道：“這些都是最近刑天衛匯報的關於那些上界修士的動向，妳註意查看。”
　　隨後，顧陌又給李澤騫交接了壹些折子。
　　兩人在討論了壹會兒之後，顧陌就起身準備前往龍虎山。
　　李澤騫突然喊道：“陛下！”
　　“怎麽了？”顧陌疑惑道。
　　李澤騫微微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就是想喊壹喊您。”
　　顧陌笑了笑，轉身離開。
　　李澤騫走到門外，望著顧陌和參玄道人乘著飛鶴離去，微微嘆了口氣，突然喊道：“古大人，還請出來壹見！”
　　不壹會兒，壹道劍光閃過。
　　大內禁軍統領古幸川出現在李澤騫身邊，問道：“李丞相，有何吩咐？”
　　李澤騫輕聲道：“我想請古大人幫我壹個忙。”
　　古幸川說道：“李丞相盡管吩咐就是。”
　　李澤騫沈聲道：“封鎖皇城。”
　　古幸川心頭壹驚，詫異道：“李丞相，妳瘋了？封鎖皇城，這是造反！”
　　李澤騫深吸了壹口氣，說道：“古大人，妳覺得我會造反嗎？”
　　“呃……”古幸川笑了笑，說道：“我覺得陛下造自己的反的可能性都比李丞相妳造反的可能性大。”
　　李澤騫輕聲道：“古大人，既然妳相信我，那就聽我的做，封鎖皇城，只需要七天就夠了。”
　　古幸川臉色凝重道：“李丞相，不是我不相信妳，這件事情太大了，妳必須得告訴我到底要做什麽，否則，我真不能答應妳。”
　　李澤騫深吸了壹口氣，說道：“古大人……如果，我告訴妳，人間沒救了，這個世界即將毀滅了，現在只有壹個辦法，能夠送陛下離開這個世界，妳信嗎？”
　　古幸川心頭壹沈，沈思了良久，緩緩道：“若是其他人說這話，即便是陛下說，我都不信，但，李丞相妳說這話，我信，但到底怎麽回事兒？”
　　李澤騫緩緩擡起手，伸出壹根手指點在古幸川的額頭上，剎那之間，壹縷微弱的白光出現，直接進入古幸川的識海。
　　“我看到了未來，人間挺不過這次大劫，不會有任何生靈存活下來，唯有陛下，修為絕世，我可以匯聚如今人間所有的氣運，強行送陛下離開。
　　古大人，如今天下群臣，文武百官，我可以確認知道這個事情之後，依舊能夠保持著對陛下忠心的，只有妳，其他人我信不過，所以，妳必須配合我，這件事情也不能讓陛下知道，以他的性格，他肯定會選擇跟那些神明戰到底，而不是狼狽逃走！”
　　良久之後，古幸川平復了心情，說道：“沒有任何機會了嗎？”
　　“二十八位上界修士，”李澤騫沈聲道：“古大人，還心存這個僥幸嗎？讓陛下以壹己之力，擊殺二十八位神明，妳覺得勝算多少？別說陛下現在還只是返虛境，就算是到達這個洞天所能容納的極限空冥境，那也沒有成功的可能！”
　　說罷，
　　李澤騫緩緩收回手，說道：“我已經給了看了，這是我推演的所有結果，無壹例外，都以失敗告終，唯壹壹次成功，就是我匯聚所有氣運，在這個洞天毀滅之前，送陛下離開這個世界。”
　　古幸川沈吟了良久，問道：“李丞相，妳，到底是什麽人？”
　　李澤騫輕笑道：“我，就是這個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