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禮下於人

　　高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些不安，因為他不知道黃飛找他幹什麽，但是他所能想到的各個可能都很不好，這讓他很不安。
　　現在高起已經知道，黃飛是危控部二組的人，現在危控部的首要任務已經不是防備第三次大災變的到來，而是針對異能者的管理，以及應付覺醒失敗變成的變異人。
　　現在異能者都是人上人，而黃飛是負責管理異能者的，那他就是人上人再之上的人，毫無疑問的大人物，正常情況下高起永遠都不可能接觸到的大人物。
　　高起可不覺得黃飛這樣壹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突然找他是件好事，所以他很自然的會感到不安。
　　而高起的不安全落在了黃飛的眼裏。
　　瞥了高起壹眼，黃飛很淡然的道：“剛才去幹什麽了。”
　　“我去圖書館還書。”
　　“分配結果出來了嗎？”
　　“分配到了城外七號農場。”
　　黃飛還是略微有些吃驚的，他知道高起要被分到城外，但高起的去處還是讓他有些不可思議。
　　“七號農場應該是拓荒團新開辟的農場吧，妳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去拓荒團，開什麽玩笑，現在大學生這麽不值錢了嗎？”
　　高起苦笑著道：“可能就是因為我昨天打靶的成績太好了吧，現在城防軍不需要什麽好槍法，但是野外拓荒團還需要。”
　　黃飛不再說話，他開始思索，在知道高起的去處後，他覺得或許這是最好的分配結果。
　　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了看局促不安的高起，黃飛覺得他知道該怎麽做了，於是他突然道：“這車怎麽樣？”
　　“嗯，挺好的。”
　　“挺好的？只是挺好的？這是上個紀元最美的奔馳SLS經典外形，為了開這個車殼模具，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已經過了炫耀的年紀和階段，但是車除外，黃飛會抓住壹切機會來炫耀他的車。
　　但高起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看起來還有些不以為然，這讓已經習慣了驚嘆和贊美的黃飛有些不太習慣。
　　“怎麽著，坐在這個車裏，妳就沒什麽感覺和想法嗎？”
　　只要高起說這車好，黃飛就會看似不經意的說出壹個天價，然後換來壹聲無法掩飾的驚嘆，但是這次他失望了。
　　“嗯，我就是覺得現在這種小型車只有壹種平臺吧？也只是說除了外形比較獨特，但內裏和其他車沒什麽區別嘛，呃，還有就是這車挺矮的，碰頭。”
　　壹米八多壹點的高起會碰頭，但是壹米六七的黃飛不會。
　　不知怎麽的，黃飛突然覺得原本還挺順眼的高起現在不那麽順眼了，雖然他此刻都沒看著高起。
　　汽車，確切的說是電車再次加速，在遍布工廠和農廠的外城區道路上風馳電掣，只用了五分鐘，就能看到內城那高大的圍墻了。
　　灰色，高達三十米，底部厚度五米，頂部厚度四米的實心圍墻，把內城和外城分隔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城區人不少，但是看起來很蕭條，因為外城壹切都是配給制，完全不具備展開商業活動的條件，但是內城不壹樣，內城才是人類真正意義上的城市，故去的，老式的，傳統意義上的城市。
　　高起果然被城門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這讓黃飛重新生出了炫耀的沖動。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滿足低級趣味的沖動了，但是黃飛知道，如果不是他帶著高起來的話，高起壹輩子也進不了這道門。
　　“這就是內城，去過嗎。”
　　“哦，我五歲以前就是在內城住的，不過搬到外城後就再也沒回去過，嗯，我記得小時候天天住在地下室，沒什麽吃的，整天擔心那些怪物打進來。”
　　高起的話而黃飛覺得心裏好受了點。
　　內城門戒備森嚴，但是黃飛出示過證件，再把高起的身份卡登記壹下，輕輕松松的就帶著高起進了內城。
　　墻後就是另壹個世界。
　　雖然古舊但是造型經典的老式建築，還有醜陋但可以當做碉堡用的新式大樓，路邊的綠化帶，路燈，還有熙熙攘攘的行人，令人眼花繚亂的招牌，這壹切都讓高起目不暇接。
　　“和記憶裏不壹樣了，現在的內城真好！”
　　高起發出了由衷的贊嘆，尤其是他看到街上的行人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這和千人壹面的外城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光是這壹點就讓他大開眼界，而那些靚麗的女孩兒，更讓他有種受到了沖擊的感覺。
　　高起心目中的學校女神，此刻回想起來似乎都失去了顏色。
　　這就是壹個城市真正該有的樣子嗎？
　　高起目瞪口呆，而看著高起恨不得把臉貼到玻璃上的樣子，黃飛的心情突然大好。
　　“學校裏的夥食不怎樣吧，我請妳吃飯，妳想吃什麽？”
　　高起詫異的回頭看了黃飛壹眼，然後他很詫異的道：“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可以這樣嗎？那……都有什麽呢？”
　　黃飛很淡然的道：“外城缺什麽呢，哦，外城肉很少，但內城肉什麽的都不缺，牛肉羊肉，豬肉雞肉什麽的都不缺，當然還有外城沒有的東西，冰激淩啊或者甜點什麽的，妳想吃什麽？”
　　高起舔了舔嘴唇，然後他開始深思。
　　兩分鐘後，黃飛再次道：“還沒想好？妳到底想吃什麽？”
　　“嗯，魚與熊掌的道理我終於明白了，我想吃紅燒肉，我聽說這個是最好吃的，但我又想吃牛肉，牛肉我沒吃過，可是羊肉呢？羊肉也很好啊，我該吃什麽呢……”
　　黃飛愕然，然後他苦笑道：“妳天秤座的吧？吃個飯也這麽糾結。”
　　“對啊，我天秤座的，呃，還是您來決定吧，我聽您安排。”
　　黃飛聳肩道：“什麽都想吃，那就什麽都吃不就行了，這有什麽啊。”
　　高起大驚失色道：“這樣也行？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我是說能全部都吃？”
　　黃飛再次聳肩，他沒有回答高起的問題，只是拐彎然後把車停到了壹家常去的飯店門口。
　　“讓妳感受壹下我們的傳統美食好了，就這兒吃，下車。”
　　高起等黃飛給他打開了車門，略顯費勁的下了車之後，他擡頭看了看飯店的招牌。
　　“八方樓，好名字！”
　　黃飛很是納悶的道：“這名字有什麽好的？”
　　“八方樓啊，多大氣，總比食堂聽起來好多了，呃，外城只有食堂，去哪兒都是食堂。”
　　再次無語，因為黃飛真的很少帶外城的人進內城，而他以往帶外城的人進來，還真的都是為了協助他的調查，請人吃飯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高起的反應是否正常。
　　飯店內部是黃飛習以為常的陳設，但對高起來說他所見到的壹切都是新鮮的，光是看著三三兩兩在桌前吃飯的食客，再看看桌子上的菜肴，就讓他的眼睛看直了。
　　“別這麽看人，很丟臉的，服務員，兩位，雅間兒。”
　　“好的先生，這邊請。”
　　壹個美麗的少女，穿著緊身的服務員制服在前面帶路，高起的眼睛不敢直視服務員的屁股，卻又總忍不住用眼睛的余光使勁兒去瞄。
　　黃飛面帶微笑，大搖大擺的穿過了大堂來到後面的雅間，而高起跟著他進雅間門時，還極為小聲的對著服務員說了聲謝謝，聲音小的也不知道服務員有沒有聽見。
　　桌子很大，黃飛徑直坐下後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等高起坐下後，他很是直接的把桌上的菜單給了高起，隨後對著服務員道：“今天有什麽特色菜，唔，我隨便點吧，來壹個紅燒肉，壹個清燉羊肉，醬牛肉也來壹個，再來個糖醋裏脊，幾個了？再來個青菜，加個湯，再來兩瓶啤酒，就這些先上吧，哦，再加個冰激淩，就這樣了。”
　　服務員都離開了，還拿著菜單的高起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把菜單放下，而黃飛這時笑道：“妳在外邊見不著這個，拿來讓妳看著玩的。”
　　高起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然後他真的研究起了菜單，看著菜譜上的圖片，和他在書上看到過的那些菜加以印證，還真讓他看的入了迷，但讓他困惑的是菜單上沒有標出價格，這壹點和他所知道的不太壹樣。
　　“知道我為什麽帶妳來這兒嗎？”
　　菜還沒上，黃飛先開口了，而高起在聽到了黃飛的話之後馬上將菜譜放下，然後他點了點頭。
　　黃飛很是詫異的道：“妳知道？”
　　高起禮貌的笑了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嘛。”
　　“呃，嗯？”
　　黃飛再次有些愕然，他此刻有些迷茫。
　　高起低聲道：“我猜您是看中我槍法了，畢竟昨天我們第壹次見面，而我除了槍法好之外，實在是沒有任何能讓人記住的過人之處了吧。”
　　黃飛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再次很突然的覺著高起沒那麽土的可愛，土的讓人有滿足感了。
　　高起小心翼翼的道：“是我猜錯了嗎？”
　　黃飛放下了手，然後他皺眉道：“嗯，也不能說猜錯了，那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
　　想問什麽來著，黃飛想了想，然後他想起了為什麽要帶高起來內城，為什麽帶他進飯店的原因了。
　　籲了口氣，黃飛決定換個問法，於是他很嚴肅的道：“妳來到內城，看到內城和外城的區別有什麽想法嗎？看道內城的那些人，再看看外城的人，妳想到了什麽？”
　　高起想了想，沒說話。
　　黃飛的身體往後靠上了椅背，然後他用高高在上的語氣道：“妳在學校都吃什麽？”
　　“每天四百克主糧，大米和面食隔天輪換，每天壹個雞蛋，每周有二百克雞肉，每天還有二百克的輔食，有時候是蔬菜，但大部分時候是土豆。”
　　“外城的工人，工作的報酬是還不如學生的夥食，而內城的工人是有工資拿的，外城的學生夥食就是妳說的那些，除了雞肉什麽都沒有，而內城的學生吃什麽……”
　　笑著說完後，黃飛指了指高起手上的菜譜，笑道：“看看這個菜譜妳就大概知道內城的學生吃什麽了，那麽妳知道這都是為什麽嗎？為什麽有這樣的區別？”
　　高起很淡然的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嚴禁內外城之間的溝通交流，理由不外如是。”
　　黃飛再次微微張開了嘴，他身體離開了椅背，看著高起發楞，片刻之後，他再次覺得高起變得討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