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深淵降臨

　　夏純、太平道姑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教書先生，臉上遍布細密汗珠，臉色壹片蒼白。
　　兩人能夠獲得認可，被允許進入萬魂道，自然是各自族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城府、智慧皆是壹流。
　　盡管沒有確切證據，可秦宇如今的態度，再加上教書先生的表現，已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當然，更重要的壹點是，因為先祖參與了，對萬魂道的建造過程，他們早就知道這座城，其實有著自己的意誌。
　　想到剛才，教書先生出手，幫助商陵越逃走，再加上先前所言關於深淵力量外泄之事，兩人心底冒出寒意，如墜入萬古冰窟，似全身血液都要凍結。
　　他們的先祖……竟犯下了……如此大罪……
　　教書先生看了兩人壹眼，目光似洞徹壹切，直抵兩人心神深處，“我留妳二人，是因妳們接下來，還有壹絲機會，為妳等先祖所犯罪孽進行補償，若因此而死，也是妳二人命數。”
　　秦宇深吸口氣，“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嘗試之前，未能行得通的計劃，煉化深淵王者的本源？”
　　計劃當然是未能行得通的計劃，否則萬魂道也不會是，如今這番模樣。盡管對當年壹場浩劫之戰，沒有任何了解，但用膝蓋想也能猜到，其慘烈程度。
　　不知多少絕世強者，驚艷天驕，在那場大戰中殞落，最終斬殺掉深淵降臨的王者。
　　嘗試煉化其本源，潛入深淵之中，洞察深淵內部的情形，是整個生靈世界的意誌。
　　可想而知，當初有多少人嘗試過，去煉化深淵王者本源，恐怕都是曾照亮天地壹方的強大人物。
　　但他們都失敗了……原因不知道，但其艱難程度，恐怕已經不是言語所能夠形容。
　　教書先生道：“這是唯壹的辦法，我會傾盡全力，幫助妳壓制深淵王者本源，妳若能成功，獲得本源之後，便可盡數參悟他魂中，所隱藏的壹切秘密，自然也就能夠，找到破解萬魂道的可能。”
　　“若妳失敗，我將啟動自我毀滅，拖深淵王者本源壹起，放逐到無盡虛無中，陷入永久的沈眠。”
　　秦宇拱手，“請先生教我。”
　　教書先生起身，“不需要我教，當本源出現時，妳自然就會知道，應該如何做。”
　　“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待就好。”
　　他邁步走出後院，招了招手，壹名私塾學生快步走在，躬身行禮，“許先生。”語態恭敬萬分，眼神充滿仰慕。
　　“告訴院長，遣散所有私塾弟子。”
　　學生瞪大眼，壹臉驚駭，“先生……”
　　教書先生沒有多做解釋，擺了擺手，“去吧，院長會明白我的意思。”
　　片刻後，整間私塾再無壹人，包括院長在內，所有人恭敬行禮後，匆匆離開這裏。
　　站在空曠的私塾前院，看著曾生活了無數歲月的地方，教書先生眼底露出壹絲復雜，旋即歸於平靜，如地底深處幽泉，不起半點波瀾。
　　沒有回頭，卻像是看到了，靜默站立的秦宇和夏純、太平道姑三人，他淡淡道：“深淵的力量，從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經開始侵蝕，最開始的時候，它被我壓制著，進展無比緩慢。但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它在麻痹我，故意施展出的策略。可惜，當我察覺到這點時，局面已失去掌控……嚴格來說，這座城現在已經，是深淵的意誌占據優勢。”
　　“但我擁有著，拉它壹起毀滅的能力，所以這些年來，它壹直隱忍著繼續蠶食，不敢做出太劇烈的反應。我嘗試過逆轉局面，將他重新封印，但所有的嘗試，最終在時光的驗證下，都以失敗而告終。”
　　教書先生眼眸越發淡漠，“他與我壹體，任何計劃都瞞不過他，既然知曉我已決意走出最後壹步，當然不會再隱忍下去。更何況，他如今有了壹具，幾乎完美的軀體……現在，深淵將至！”
　　……
　　城池西北角落，壹處庭院中，響起壓抑痛苦的低吼，包裹在血肉中的黑色心臟，瘋狂跳動之中，釋放出滾滾深淵魔氣，令血肉快速重生，逐漸變成壹具血淋淋的身軀。
　　劈啪——
　　劈啪——
　　這身軀表面上，不時有雷光閃過，每次都撕裂開大片傷口，令鮮血再度迸濺出來。
　　“寂滅之雷，寂滅之雷！”
　　咆哮中，血淋淋的身軀瞪大眼珠，因為沒有皮膚覆蓋，眼珠暴露在眼眶裏，顯得格外驚悚，此刻充斥其中的，是無盡怨毒之色。
　　秦宇！
　　這個該死的人族，壹定要將他徹底魂滅，碎屍萬段！
　　“啊！”
　　最後壹道寂滅之雷，被從體內逼出來，血淋淋身軀表面，皮膚快速生長，全身赤裸的商陵越，擡手凝出壹件黑袍穿上。
　　盡管表面看去，他已恢復完整，可壹張面龐上，如今卻是慘白壹片，看不到半點血色。
　　盡管最終逃過壹劫，可他也遭受了，極其恐怖的創傷，即便回歸深淵之中，也需要大量時間才能夠慢慢恢復。
　　這樣壹來，族中交代給他的任務，就沒有辦法完成了，這會讓他面臨極大問題。
　　不過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舍棄掉這次任務，他依舊可以從其他方面，獲得族中的認可。
　　只不過，這樣壹來他要殺死秦宇，就將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妳可壹定要活下去，活著等我……”
　　聲音戛然而止，商陵越眼珠驀地瞪大，豁然轉身死死盯住，私塾所在的方位，蒼白面龐如白紙，再沒有半分血色。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他喃喃低語，微微顫抖著伸出手，掌心血肉突然裂開，冒出壹塊黑色的晶石。
　　如今，這晶石表面上，閃動著赤紅光暈。
　　可是，他根本沒有拿到，大人為深淵準備的精元，為什麽這塊傳信符會被激發。
　　恐懼自眼底生出，商陵越臉上，露出絕望之意。
　　當傳信符被激發，族中就會得到消息，確認他已經拿到，大人為族中準備的精元。
　　可如今，他不能將精元帶回族中，那麽等待他的，將是無比淒慘的下場。即便以他如今，在族中的地位，也根本不可能被赦免！
　　“精元怎麽會被取走？大人的意誌封印下，不可能會被打開。”商陵越低語突然中斷。
　　他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出，秦宇的身影。
　　是他，壹定是他！
　　開啟木門，掌控著寂滅之雷，秦宇已經很多次，超出他意料之外，再做到這件事情，未必沒有可能。
　　死！
　　商陵越面目猙獰，強壓胸膛之間，激蕩著的暴戾殺意。他很清楚當下，自己最主要的事情，並不是殺死秦宇。
　　更何況，就如今的狀況，真與秦宇交手，誰死誰活尚未可知。
　　“有辦法，我壹定還有辦法，絕不能就這麽結束！”
　　商陵越盯著大地，臉上露出掙紮之意，最終變成無盡瘋狂。
　　這麽做，或許會給他帶來無窮後患，可局勢已到了這壹步，即便再崩壞又能如何？
　　秦宇，是妳逼我的，這壹切都是妳逼的，我要讓妳嘗盡世間最恐怖的痛苦，在絕望哀嚎中死去！
　　跪伏在地，商陵越口中誦念，低沈壓抑的音節，在院落中不斷回蕩。
　　這壹刻，空氣逐漸變得粘稠，陰寒、冰冷的氣息，逐漸釋放出來。
　　頭頂之上，照落進這間院落的光線，陡然間暗淡下去，似乎被吞噬了壹樣。
　　夢魘魔族，在深淵族群中數量稀少，生來便是貴族，擁有強大且獨特的血脈傳承。
　　而當年，殞落在生靈世界的，那位來自深淵的王者，便是夢魘魔族最強大的王。
　　因為出身的緣故，商陵越……不，這裏或許應該，用他真正的深淵之名來稱呼，蒼梧知道壹個，關於夢魘之王的隱秘。
　　身為夢魘壹族血脈，進入萬魂道後，壹旦遭遇不可控因素，他可以在絕境中，借用夢魘之王的力量，短時間內擁有不可思議的威能。
　　因為王，從未真正殞落，甚至當年他被生靈世界圍殺，都是某個計劃的壹部分。
　　但這壹點，即便是告知此事的族中長輩，也嚴厲的警告他，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動用。
　　因為，這將破壞偉大的夢魘之王的計劃，甚至整個深淵族群的大計都會被影響。
　　“生靈世界已經察覺到了，夢魘之王閣下的計劃，即便我不暴露出來，他們也會知曉。既如此，不如就讓我出手，徹底毀掉這座城池，幫助夢魘之王閣下脫困！到時，這件潑天大功或許可以，與我本身的大罪相抵。”
　　“是的，就是這樣……這已經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商陵越擡頭，他整個眼眸，如今都被漆黑瞳孔占據，閃動著瘋狂、暴戾光芒。
　　“偉大的夢魘之王，請將您的力量交給我，讓我釋放您的怒火，徹底焚燒這座城池，將血肉生靈施加在您身上的枷鎖，徹底焚燒成灰燼！”
　　轟——
　　黑色的火焰，突然自地底鉆出，沾染到蒼梧身上，快速向上蔓延，最終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內。
　　“啊！力量，是吾王的力量，多麽的強大，它終將淩駕世間壹切，成為永恒的存在！”
　　蒼梧嘶吼中，他壹雙眼眸裏，卻流露出恐懼，那是屬於商陵越的意識，被恐怖力量波動自沈睡中驚醒。
　　“卑賤的奴仆，能夠在吾王的力量下消散，是妳此生最大的榮幸……現在，就讓這座城，在我腳下顫抖吧！”
　　蒼梧低沈嘶吼，眼中恐懼的情緒波動，快速消退幹凈，或者更確切的說，已被他體內激蕩的強大力量，直接抹除幹凈。
　　轟隆隆——
　　巨響自蒼穹之上灑落，滾滾黑雲湧出，彼此交織到壹起，形成厚厚的帷幕，覆蓋了這座城，也讓它就此沐浴黑暗之中。
　　“深淵！深淵！”
　　這壹刻，城池範圍內所有生靈，耳邊都聽到了，這暴戾且瘋狂的嘶吼。
　　於是，深淵便在這壹刻，真正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