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公园野趣

　　周六上午，我开着银色的TT往Z大而去，偶尔喵喵后视镜，美女保镖Li sa那辆咄咄逼人的GTR一直跟我保持着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不大习惯她真的贴身保护我，所以只好让她不远不近的跟着，同时不要引起旁人注意，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困扰。
　　周末上午马路上车子并不多，碧空如洗，阳光明亮，我的心情也相当不错。
　　当然，我这么开心，多半是因为刚才跟Rick的一通电话。
　　“Justin.郭士同果然坐不住了，他昨天就飞到了Y市，并连夜接触了一些Y市的上层人物。其中官最大的，是Y市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姚民辉。”
　　听Rick说到这里，我就已经放下心来。如果郭士同在Y市最大的保护伞只是姚民辉这个级别，那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Rick，我需要你的人马盯紧郭士同的行踪，最好能拿到他与Y市这些人见面的照片及谈话录音。这些将会是一举扳倒他们的重要证据。”
　　……
　　回想起与Rick的谈话，我就不由露出微笑。眼看跟宋维柯的战争一触即发，我需要尽快解决掉宏润地产的事情，以免两线作战，分散实力。
　　到了Z大，我把车停好，步行到传媒学院教学楼前，跟舒慧他们集中。果不其然，我这个懒散闲人是最晚到的，舒慧身边早就围了八九个少男少女，谈笑正欢。我早就听她说过，这次是他们系里大四的一个男生寝室跟她们寝室的联谊活动，那几个男生应该就是大四的学生了。
　　还没走近舒慧他们，我便发现了他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一个女生。她身着米色修身T恤搭配贴身柔滑质料的黑色九分裤，趿着一双白色夹趾拖鞋，打扮倒是中规中矩，但她明媚的俏丽脸庞上自有一股不类学生的成熟气质，让人很容易就把她跟同伴分辨开来。
　　史雯雯？她难道也是舒慧寝室的？我心里好奇，那边舒慧已经发现了我，笑着向我扬手：“苏捷，你总算来了，就等你呢。”
　　我笑笑点头，看清了舒慧的装扮，我微微发愣，继而心里好笑起来。她今天穿着白色T恤搭配紧身的洗水牛仔短裤，清凉养眼，尤其是裸露出来的一双纤长美腿，洁白晶莹，毫无瑕疵，便连膝盖处的肌肤也如初生婴儿般幼嫩，自然而然的令人心生爱怜。我之所以感觉好笑，是因为今天我也穿着白色T恤，搭配一条宽松的蓝色休闲短裤，俨然和舒慧是情侣档一般，不知底里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是约好的呢。
　　果然舒慧看清了我的着装，玉脸上也是微微生晕，而颇有一两位男生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乖巧的史雯雯看出气氛有一点点异样，便笑道：“好啦，人齐了，出发吧。”
　　于是男生们便扛起了烧烤用的器具及大包小包的食物和调味料，我本来也想帮帮忙，奈何一个绑马尾的高大帅气男生很客气的拒绝了我，我也就乐得轻松。
　　Z大门口有直达此次烧烤的目的地银河公园的地铁，一行十一人便直接往地铁站而去。在路上，舒慧悄悄告诉我史雯雯的确跟她同一个寝室，不过这个学期她基本都没住在学校里，而是在校外租了房子。按她的原话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向来不合群的她居然跟我们一起去烧烤”。她的语气里有些悻悻，我却隐隐品出了一丝酸味，不由好笑。她肯定以为史雯雯是对我有意思所以才破例参加集体活动，虽然我不认为史雯雯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却没有对舒慧说穿的意思。有些东西，正是因为有人来争了，才显得它的珍贵，不是吗？
　　上了地铁，舒慧很自然的便站在了我的身边，史雯雯抿嘴一笑，径直往角落里一站。而我发现隔着舒慧的几个室友站着的那个绑马尾的帅气男生不时看向我，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里却明显带着些许敌意。身经百战的我怎会不明白，这是因为舒慧站在我身边的缘故？为什么好多有些资本的小男生都会有把他圈子里面最出色的女孩视为己有的无聊想法呢？
　　我凑在舒慧的耳边问道：“花花，那个绑马尾的男生是谁？”她身上有股淡雅的香气，不知道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她天然的体香。
　　舒慧偷偷的看了那男生一眼，低声道：“他是我们学校广告协会的会长，叫林伟华。”
　　“哦……”我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舒慧闻言倒是微微发窘，想来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意。
　　到第三站的时候，从站台上涌进来了一个旅游团，本来还挺宽敞的车厢顿时变得窄仄起来，史雯雯适时向我招手，我便示意舒慧往史雯雯的那个角落靠过去。
　　到了第四站，车厢里又挤进了一拨人，彻底把所有人都挤成了沙丁鱼，我猝不及防下向舒慧靠了过去，她本能的往后一让，谁料她后面的史雯雯本就是贴着车厢壁站着，没有转圜的空间，于是毫无预料的，她被我和史雯雯紧紧的夹成了一块三文治，头、胸、腹、大腿全都跟我贴在了一起。这暧昧的姿势让她的清雅俏脸刷的一下红透了，细细的鼻息短促起来，小嘴里如兰的香气就在我口鼻间萦绕。
　　坦白讲，我其实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去占舒慧便宜，但是她温软娇柔的身躯贴紧了我的胸腹，滑腻水润的长腿摩挲着我裸露着的腿部皮肤，还是让我不可避免的起了生理反应，半醒的怒蟒死死的抵住了她的小腹。我的坚硬、火烫让她羞怯不胜，连雪嫩的颈项处也泛上了一层诱人的玫瑰色。
　　我老脸微红，无奈的看向史雯雯，却发现这妮子邀功似的向我眨了眨眼睛，我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她一只手捏成拳头，塞入了自己背脊和车厢壁之间——原来她故意的让舒慧贴紧我，若是她往后稍退一些，舒慧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我又好笑又好气，缓缓的朝史雯雯摇了摇头。史雯雯见我不豫，才伸了伸舌头，悄悄的把身后的拳头撤出来。舒慧得了些许空间，忙往后让了让，虽然和我还是微微挨着，但总算没有那么窘迫了。
　　从地铁站出来，舒慧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淡定。一行人步行了十分钟，才来到了银河公园的烧烤场。男生们都很殷勤，刚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就忙着为女生们擦拭座椅，送上饮料，又摆弄起烧烤的用具来。而我身为外人，委实没有什么好插手的地方。
　　“舒慧，你过来看看，这里的风景还不错。”那个绑马尾的广告协会会长林伟华向舒慧一招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舒慧本来和我隔着一米远坐着，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林伟华那边走了过去。一旁拿块手帕在擦汗的史雯雯见了，走到我身边，看了看那边的林伟华和舒慧，低声笑道：“这个李伟华，以前追过我，我没理他。现在怎么追起舒慧来了？”
　　我无所谓的笑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美女总是不乏追求者的。他这个人怎样？”
　　史雯雯不屑道：“一个心比天高的所谓才子。反正我对这些人是不感冒。”
　　我笑了：“那你对什么人感冒啊？”
　　史雯雯娇笑道：“像哥你这样的，哪个女孩子不爱呀？”
　　“去去，少拍马屁。”我转头看了看，发现那几个男生都在围着女生打转呢，烧烤炉根本无人问津，连火都还没生，便说道：“看来啊，今天我不自己动手，休想吃到烧鸡翅。”说着便走到烧烤炉旁忙活起来。
　　史雯雯跟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哥，这种事情你也会？”她打蛇随棍上，叫哥是越叫越自然了。
　　“废话。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怎能不会这门如此重要的手艺？”
　　在我的精心料理、史雯雯的蹩脚打杂下，我很快的烧好了一盘烧鸡翅，环顾了一圈，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跑来要吃的，原来他们都聚在林伟华身边，在听他高谈阔论。
　　“你看他，又来了。”史雯雯毫不淑女的拈起一个烧鸡翅就啃，还不忘埋汰林伟华一句。
　　我没理她，径直端着烧鸡翅送了过去。
　　“广告是一门艺术。美轮美奂、意味隽永的广告画面，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不亚于一幅名画、一本经典书籍、一部经典电影……”
　　“先吃烧鸡翅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把盛满了烧鸡翅的盘子放在石几上。
　　无端的被我打断，好几个人都不满的看向了我，林伟华本人倒是没什么不悦，脸上依然带着笃定的淡笑。
　　舒慧讶然的看看烧得金黄喷香的鸡翅，又看向我，笑道：“手艺不错嘛，辛苦你啦。”说着优雅的拿起了一只，细细品尝。
　　林伟华见状轻咳一声，笑着问我道：“苏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笑笑：“我碰巧也跟广告沾点边。我是业余广告演员。”
　　“哦？”林伟华眼眉一挑，仔细打量我一番，“我自问大大小小的广告案例研究过不少，倒是认不出来苏先生拍过哪个广告。”
　　“认不出来是正常的，我的确没拍过几个广告。”我无所谓的一耸肩，就待转身回烧烤炉那边。
　　“苏先生，咱们正在聊广告，你也坐下来聊聊吧，大家分享分享心得，让学妹们也吸取一些经验，你看怎样？”林伟华叫住了我。
　　“也行。”我一笑，便在舒慧对面坐了下来。她跟我对视一眼，眼波含笑，好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
　　“大卫奥格威说过，‘除非你的广告建立在伟大的创意之上，否则它就像夜航的船，不为人所注意’。可见，创意是广告的生命，没有出色的创意，广告注定失败……”
　　我听得无聊的打了个呵欠。这小子口口声声说分享心得，实际上就是他一个人在侃侃而谈，喋喋说教，难怪史雯雯不待见他。
　　林伟华见我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含笑问道：“苏先生是不是有不同的看法？”
　　我淡淡一笑：“谈不上吧。你刚才是说，广告最重要的因素是创意？”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未必。广告最重要的因素，当然是产品本身。试问如果产品很差，就算你创意再好，广告制作再精良，最终还不是以失败告终？”
　　“你这是取巧。产品当然重要，但我刚才的意思是，在产品不变的前提下，广告成功与否，取决于创意的优劣。”
　　“这样说倒也在理。那我想问你，你觉得什么样的创意才称得上伟大、优秀？”
　　林伟华自矜的一笑：“伟大的创意，必须有精妙的构思，有匠心独运的设计，有隽永悠远的涵义，可以让观众耳目一新，回味无穷。这样的广告，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人留恋不已。”
　　不可否认他的文采的确不错，讲话也有些水平，围观的同学们颇有几个点头认同的，然而我却哂道：“广告的本质是商业行为，跟艺术的性质天然格格不入。
　　凡是艺术的东西，不能趋于功利，否则就流于俗气。而广告偏偏需要很强的功利性，广告的目的就是要促进销售，提高品牌的价值及认知度。坦白讲，如果把一辑广告片拍成一出经典的艺术片，简直就是广告人的渎职，广告主的噩梦……“
　　林伟华冷笑着打断我：“那按你的意思，广告不需要好的创意了？”
　　我好整以暇的说道：“广告当然需要好的创意，但是你对奥格威名言的理解，却有些偏差。好的创意，不见得有很强的艺术美感，只要能达到促进销售和提高品牌价值的效果，就是好的创意。当然在保证广告效果的前提下，如果能把广告拍得很美，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脑白金的广告创意也算得上好吗？”林伟华的一个室友忍不住插嘴道。
　　我看看那位涨红着脸的男生，笑道：“广告是为产品而生的。脑白金算不得上是多好的一个产品，不要说做成百年品牌，便是再火十年也有难度。厂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赚快钱而已。既然如此，它以很多广告人鄙视的恶俗广告，以密集投放的方式成功促进了销售，又有何不可？没错，它的品牌美誉度谈不上如何，但那本来就不是厂商关心的目标。你没见史玉柱都转做网游去了吗？所以，对厂商而言，这个广告的创意的确很好，实际上，我认为这个广告算得上是现代广告史上的一个经典案例。”
　　“苏先生，你的观点跟我们韩教授有点异曲同工哎。韩教授也说过，现在广告人的一个误区就是一味追求广告的美感而牺牲了品牌真正的诉求。那你觉得我们以后进广告这行，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个舒慧的室友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认得她正是我第一次跟舒慧吃饭时在场、还跟我说过几句话的那个胖女生。
　　我朝她笑了笑，本想就此打住，却发现舒慧也正扑闪着一双美目期盼的看着我呢，便接着说道：“我觉得现在广告业有一些很危险的倾向。其中最危险的，是对大牌明星的迷恋，动不动就用七位数、甚至八位数的高额酬劳请来大牌明星代言。这纯粹是对广告主的市场推广预算的极大浪费，因为大部分的明星代言，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广告效果。举一个最新的例子，南非世界杯期间奇瑞汽车请来大牌足球明星梅西来代言旗下一款轿车，就是极其失败的案例。广告90%的预算都花在代言费上面了，花在广告制作、渠道投放上面的费用少得可怜，出来的广告效果完全对不住巨额的投入。更重要的是，奇瑞汽车的中低端形象跟梅西足坛巨星的形象毫不匹配，指望靠梅西的偶像效应来拉动销售、提升品牌形象是不现实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梅西真的会把奇瑞作为座驾，所以要买奇瑞车的顾客，不会是因为喜欢梅西才买；而喜欢梅西的球迷，也不会因为喜欢他而去买一辆奇瑞。在这个失败案例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梅西，他轻松摆几个POSE，就赚到了远远超出他的付出的酬劳。如果广告人鼓动广告主盲目的找大牌明星做代言人，非但是不专业的，简直就是毫无职业道德。”
　　林伟华嘴角一撇：“照苏先生这么说，奇瑞还不如找你来代言，说不定效果比请梅西更好。”
　　我知道他无非是讽刺我是酸葡萄心理作怪才说这番话，也不与他计较，笑笑道：“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这样。至少我不会让奇瑞汽车的广告投入血本无归。”
　　林伟华洒然一笑，想必自以为扳回了一城，潇洒地站起来往烧烤炉那边走去。
　　一场小辩论，就此告一段落。
　　临近中午时分，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不到五分钟，天色就暗了下来，便如入夜一般，众人忙不迭的收拾东西，一边大呼小叫：“快，收拾好东西避雨去！”
　　然而南方夏天的暴雨来得何其迅速，东西还没收好，豆大的雨点已经倾泻了下来。林伟华倒是动作飞快，躲到了一棵大树下，远远的向舒慧招手：“舒慧，快来这边躲躲！”
　　我心里好笑，这小子献殷勤也就罢了，难道他不知道下雷雨的时候躲在树下很危险吗？
　　我看看在我身旁的舒慧和史雯雯，说道：“公园附近有家酒店，我们到那里避雨吧，顺便把衣服烘干。”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们三人的衣服已然湿透，轻薄的衣衫贴在两女的姣好娇躯上，妙相纷呈，曲线毕露。史雯雯倒没什么，舒慧低头看看，粉脸生晕，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三人便掉头往公园门口奔去，一路上我兀自在想：不知道林伟华看见舒慧跟我走了，会是什么感想？